归途漫漫24
两人一个找儿子,一个在找妈。
钱组长看了女同事一眼,这女同事拿着记录本出去了。四爷没动,钱组长指了指外面那位女士:“他的儿子丢了,跟你的年岁相仿,丢失的时间大致差不多。”
四爷:“……”不能那么巧吧?“我回来的飞机上,碰见过一次。入住酒店,碰见过一次。第二天在门口拦出租,又碰见一次。这已经是这几天之内,我第四次碰见她了。”
钱组长:“……”他只能说:“前天鲁阳女士已经抽了血样,咱们存了她的样本。要么,你先去留个样本……比对比对!”
好的!
钱组长看了男同事一眼:“你带去做。”
四爷就起身,要跟着出去。结果钱组长又问了一句:“你什么血型,知道吗?”
“大学体检才做过,O型!”
钱组长眉头轻微的一挑,这位鲁阳女士的血型是A型,她丈夫张南迁的血型是O型。A与O生出的血型可能是A,也可能是O。
四爷出去了,外面厅里站着一家三口。那位鲁阳女士的身边多了一位高大的男士,男士身穿夹克,戴着金丝眼镜。边上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像是中学生的样子,乖乖巧巧的站在边上,好奇的打量。
那位之前还在里面做纪录的女警正跟这一家三口说什么,看见里面出来人了,都热切的超这边看了过来。
鲁阳拽着丈夫的胳膊:是吗?这是咱们得诺诺吗?
张南迁心跳的极快,这孩子……如一块美玉,挺拔傲人,是自家的诺诺吗?
不知道!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四爷超那边点了点头,跟着带路的人走了。
钱组长出去,跟鲁阳的丈夫握手,然后说:“刚问过了,他是O型血。”
夫妻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血型对上了。
边上的女警又重新介绍这个叫尹禛的小伙子的情况,怎么长大的,怎么上学的,怎么差点上不了,自己偷跑了出来,开始怀疑身世。这一路又是怎么赚钱,怎么快速立足求学,而后又去帮别人找孩子,才想着父母许是在找他。
然后一个人去查证,自己跑到专案组,反应情况,查问案情。
钱组长见这边说着,他就去调人手,得去煤矿,得去这孩子的养家,人先控制住,证据确凿了,好去撬人贩子的嘴。
四爷被抽血,那边带路的民警就说刚才那一对夫妻,“他们原先是被派出支援特区建设的,是高校人才。八十年代初,那边乱,住的条件也不好。赶上台风,当时台风过后去领物资,一个没看住,孩子就找不见了。
这些年也是一直在找!丢了个孩子,为了日子能过下去,又生了一个,是个姑娘。爸爸在单位上班,照顾小的。妈妈原本是外语人才,后来辞职做起了旅行社,搞旅游,到处找孩子。”
四爷:“……”都不容易。
他就问说:“他家孩子身上有什么标识?”
民警摇头,急忙问说:“你身上有?”
四爷也摇头:“疤痕都是后来被添的,不是天生就带来的。”
那就是说,还不能判断。
从上面下去,那一家三口还是等着。张南迁将手心在衣服上蹭了一下,才说:“那个……孩子,我们能不能请你吃顿饭。”
鲁阳连忙点头:“不用紧张!我们没别的意思……”说着,就又忙补充道:“就当是我谢你了!之前你帮了我一次,让了我一次……”
四爷一口就答应了:“好!”那就吃顿饭。这家的日子宽裕,不在乎一顿饭钱,那就一起吃顿饭。一起从厅里出去,没有走远,就在对面的一家湘菜馆。
服务员招呼:“楼上有包间,楼上请。”
上了电梯,服务员恭维鲁阳:“您真是好福气,儿子帅,女儿漂亮。”
小姑娘抬头看哥哥,然后往四爷身上靠。
四爷:“……”他没反驳,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小姑娘抬头冲着爸爸笑:我觉得是我哥哥!他们一看都知道咱们是一家。
张南迁笑着,问说:“像吗?”
服务员点头:“像!像您,也像妈妈。”
鲁阳又看了一眼,是吗?真的像吗?自己反倒是看不太出来了。
“一看气质就像。”
鲁阳回头又去看这孩子,要是环境养人,那这孩子的气质该是天生的吧!是基因里带来的!她说:“我们家都是搞学问的。”
服务员马上接话:“那这一定是大学生放假,出来转转的?”
鲁阳笑着应是,这么多年压在心口的石头,它松动了,胸口舒畅了起来,好生舒坦。
四爷:“……”他不忍说别的了。
坐在包间里,鲁阳问说:“能吃辣吗?”
“我不忌口。”
鲁阳就点了几个大菜,怕这孩子不舍得点,等点好了,这才递过去:“还想吃什么,自己点就好。”
四爷只好借过来,点了个苦瓜蛋,点了个蒸梨汤,这几天熬人的,必然上火了。
鲁阳听了这点的菜,鼻子一酸,眼泪就往下掉,强忍着没言语。
张南迁接了递来的菜单,点了一道‘大团圆’,是一道汤菜,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小姑娘坐在边上,探头看菜单:“哥,点个甜糕吧!你爱吃甜糕吗?”
四爷爱吃甜食,是他本来就爱吃甜食!原主也爱吃甜食,但不知道是因为生活困顿,能吃到各种糕点的机会太少了的原因呢?还是原本本来天生就爱吃甜食。
他只能点头:“爱吃!爱吃甜食。”
小姑娘脸上迸发出惊喜,她拽了爸爸又拽妈妈:你们不是说哥哥自小爱吃零食,站的老高去拿饼干罐子吗?
鲁阳猛地伸出手,抓着这孩子的手,仔细的端详着。这孩子这般精致一个人,却有一双粗糙到极致的手,早已看不出孩子时候的样子了。
诺诺的手修长,在男孩子里是好看的,她总说将来要让孩子去学钢琴。可如今只看手,一点也看不出相似的地方来。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下来,这双手……这双手……叫她整个人都喘不上气来了。这得是糟了多少难,才成了这个样子。
张南迁拉她:好了!别吓着孩子。
他一脸歉意,跟四爷道歉:“不好意思!这些年,她天南海北的飞,就为了找孩子……一点消息都不敢放过……”
“理解!”四爷就岔开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比如,他弄了网站,在上面发布各种消息。这些来龙去脉的多说一说,咱就别围绕这咱们是不是存在关系再纠结了。而且,哪怕不是:“科技在进步,等大的数据库建立起来,会有更多的人去录入信息。互联网的发展,必然会让信息呈几何倍增长。以后找人,相对来说能容易一些。”人得有这个信念才行。
这一说起来,话就多了,也有得了了。
一顿饭几乎吃了四个小时,四爷就告辞了,这个检测,最少也得二十四小时吧。哪怕是实验室数据呢,也都得等。
咱都再耐心的等一等。
小姑娘拉住四爷:“哥哥,你能跟我爸爸妈妈拍张照吗?我带相机了。”
她从背包里翻,满脸的哀求:“哥哥,我给你们拍。”
四爷:“……”他只能又坐回来,叫她拍。
小姑娘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开始指挥:“爸爸,你坐到哥哥那边,快!”
张南迁起身坐了过去,小姑娘又从包里掏,掏出一张带着相框的老照片来,然后道:“跟这张一样,你们抱住哥哥呀。”
照片上的夫妻还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女士穿着白色的套裙,留着当时最时髦的发型。男人白色短袖,西装裤。地方应该是在特区,在他们当时分配的宿舍里。
两张竹凳子并排放着,夫妻俩一人一边。
一个两岁的胖嘟嘟的男孩,穿着短袖短裤,上面全是卡通图案。怀里抱着的是变形金刚的玩具,脚边散落着各种小汽车模型。
夫妻俩把孩子揽着护着,都对着镜头笑着。笑的朝气明媚,幸福洋溢。
这会子,鲁阳的眼泪又止不住,她伸出手,想抱又不敢抱。就那么虚环着,轻轻的挨着。丈夫伸出胳膊,那边拍着妻子安慰,这边的手轻轻的虚放在四爷的胳膊上。
然后快门摁响,留下了一张照片。
小姑娘说:“哥哥,你肯定是我哥哥,是吧?”
四爷:“…………”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只笑了笑:“回头见。”
好!回头见。
他没多留,四爷从不信运道这种事。他不敢多留,不敢给对方太多的希望,叫人家心底里认定,他就是那个孩子。给人希望,然后再让希望破灭,这就太残忍了。
他滞留了下来,哪怕在一个酒店也没再刻意去见,连偶遇都尽可能避免。
于是,那一家子在餐厅,在大厅,在哪里都没再见过那个孩子。
直到出结果了,他们早早的去等。
四爷比对方到的还早,就在办公室等着。
钱组长一上班就去拿结果,问说:“怎么样?”
“怎么样?”
钱组长一进来,张南迁就站了起来,鲁阳扶着桌子,慢慢的站起来:“怎么样?!”
四爷没动,跟钱组长对视,然后了然。
张南迁懂了,但还是不死心的拿了检验结果,而后先扶住妻子:“……会找到的!”
鲁阳翻看着报告单,然后不住的摇头,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拽着丈夫的手,鼓足了勇气转过身去:“孩子……我能抱抱你吗?能给我抱一下吗?就一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