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漫漫23
火车奔行于平原上,远处模糊一片的就是山,煤矿就在那里。
那里原先只是一个镇子,有了煤矿,从七十年代中期,并了周围几个村镇,成了小县!前几年,煤矿开始承包,经济必以前更活跃,便成了一个县级市。
小城市就分部在山下,一片黑灰色。
过年回家的人多,四爷也只买到了站票。而后上车后,就去了餐厅,点了茶、饮料才有了落座的地方。其实一个来小时就到了。
一路上,总有人在抱怨,说是煤矿工人都下岗了,当地没活,都出去打工了云云。说谁家在那里,干的是啥工作,挣了多少钱之类的话。
又吐槽当地的安置部门,又是吐槽工|会有人受礼部办事,种种的不满充斥着车厢。
四爷安静的听着,听他们背后骂领导。骂了谁,他记住谁。有人肯收钱,那就是门好进,能搭上话。
于是,下了车,四爷便买了好酒,找那个一骂起来能引起周围人共鸣的老主任。
他们都说这位老主任日子过的好,有自己的宅基地,盖了自己的院子。那顺着这条线去打听,就能打听过。
果然,一打听就知道了,建了三层,围墙最高,上面还加高了铁网的那一家,就应该是的。
摁了门铃,里面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太太开门,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看见了拎着的好酒,便马上扬起笑脸:“哟!找老主任吧,快里面坐。”
四爷便进去了,一进屋子,里面是自己烧的暖气,很热!四爷脱了外套,随手放下,将袖子撸起来,露出了一看就值点钱的手表。
这老太太取了洋瓷杯子倒茶的,有又把茶叶折到带盖子的洋瓷杯子里,然后倒了热水,递过来,“你稍等一下,老主任在书房,我去问问……”
“好!有劳了。”
老太太走了,瞟见了小伙子脚上真皮的牛皮靴,看见了牛皮的皮带……“像是哪个领导家得孩子……”
哦?
老主任出来了,只看了一眼,就客气的不得了。
四爷也只是作势要起来,并不真的动。伸出手来,跟对方握了一下,对方先说:“坐!坐!别客气。”说着,就试探说,“你是……”
“我从市里来!听说过老主任,帮朋友打听点事,刚好住的地方离您近,想着许是您知道。”
市里来的?听过自己?这肯定就是哪个领导家得子侄。
“你问!这煤矿上哪有我不知道的事,你能登门我就很高兴了。”
“是这样的,我朋友的祖父,有个本家的堂兄,。那位堂兄吧,如今活着得有个八十多了。当年逃难,我朋友的祖父受过堂兄的恩惠,帮着挡了抢食的,被人打瞎了一只眼睛。后来,兵荒马乱的,走散了。
这些年,老爷子一直耿耿于怀,想着找人。也一直在找,可这大海捞针,上哪打听去?也就是最近,我朋友家里的后辈,听一个同学说,他干爷爷是独眼,年岁也差不多,就在咱们煤矿上……
人家打电话问了,又在京城。这事又不能张扬,我想着,找老主任问,应该是能打听出来。这事……得保密。”
明白!明白!看来来头不小嘛!
他十分殷勤:“这样,你先坐嘛,我打几个电话。”
好的!请。
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闲适的喝起了茶来。老主任并未怀疑,这事确实不叫事,就是打听一下,又不是求人办事,还非得叫谁给自己打个电话算是打了招呼,没必要嘛!
再说了,谁没事跑到自己家里,耍自己干嘛?闲的?胆子肥了?没有必要嘛。
人家这孩子像骗子嘛?就差没把他老子很有来历长在那一张脸上了。
电话打出去好几个,都是找以前的老车间主任,老队长,他们熟悉工人。结果还真给打听到两个独眼的。
一个是六十多了,年龄对不上。
一个年岁对上了,人却死了。
你看这个事闹的!
老主任出去把情况一说,四爷马上起身:“那这样,您给我个联络人的电话,谁熟悉这位老人,您把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上门去。或是老档案室还有没有相关的资料和照片,翻拍回去好交差。哪怕是人不在,总得给人个交代。”
这话很有道理!老主任把一个老队长的电话给了四爷:“他就在矿上住,还看着矿上的老资产,你去矿场办公室找,一准就在。”
“好的!谢谢!回头给您电话,去了市里,我安排。”
好的!好的!
四爷顺利的从里面出来了,拦了车直奔矿上。
下了车,桐桐的电话来,抽空问进展怎么养,主要是那一家子一听就比较难缠。
四爷简单的说了几句,把桐桐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坑蒙拐骗的,你用的也很溜呀。
“纠缠不清的人懒的去纠缠。”绕开了更好办事!他再难缠,可事不落定,我都不可能叫他知道,察觉出来的可能性都不大。
所以,“放心吧!我办事都是找‘体面’的人办事的,我们讲文明,不动手。”
桐桐:“……”这是说谁不文明呢?行吧!那……祝你好运。
四爷很好运,去的时候不仅这个老队长在,这个人给老主任办事很尽心,把矿上认识这老头的人都给叫来了。
这些人看起来都七十岁往上,早退休了。现在退休金也发不够,病了也没人给报销,整天反应问题。今天被叫来,还以为解决他们的问题呢,来的可利索了,谁知道是打听独眼的事。
四爷给一一散烟,坐下跟这些人聊。
“独眼是临时工,人老实,有些不够数。一辈子打光棍……”
这一点对上了,四爷就说:“听说他有个干儿子,他那干孙子在京城读大学,我们也是从他干孙子那里得的信儿,才来问问的。”
“对!有个干儿子,可把独眼坑惨了。给粮食,给粮票,成年了,给盖房子,给娶媳妇,到最后了,啥也没落下。还有脸给孩子说这边有干爹呢?他那儿子都是在咱矿上给弄去了……”
“哎呀!你咋啥都说呢?”
“这有啥不能说的?老秦婆子都被逮进去了,就是咱不说,人家查不出来?”这老头说着,就指着外面,“刚破了案子没多久,你看报纸看新闻就知道了。
那老秦婆子是四十岁上下到咱矿上的,说是寡妇,找个矿上的男人就嫁了。咱也不知道人家那孩子是哪里来的,只说要她老家苦寒,就靠生了再卖,一家子好过日子的。
好些没孩子,没儿子的都来。花点钱买回去,人家养着跟亲的有啥不一样。谁知道这么些年了,案子破了咱才知道,孩子是偷来的,拐来的,这不是造孽呢嘛!”
四爷点头,做戏做全套,问说:“谁家有照片,不是单人的也行,合照里有都算。”可一个临时工,哪里能翻腾到?
四爷就给这老队长留话,“那你慢慢找着,找好了送去老主任家。回头老主任知道怎么给我。”
好的!这事我一定好好办。
四爷要走了,又问了一句那个说话的老头:“那您老人家知道他那干儿子家在哪吗?咱别说到两岔里去。”
老头儿说,“知道!当年没有市,没有县,都得去三四十里路,去北边的县城。如今不属于一地管了……我记得当年常路过,那地方叫个……叫个……”
“石云镇!”边上有人也知道,就补充了一句。
“对!石云镇。”老头儿想起来了,“他干儿子家在镇东头住,长得嘛,丑!身量不高,缩着头,鞋拔子脸……一气生了五个闺女,后来听说是抱走一个两三岁的男娃娃,又把两个亲闺女送人了……”
四爷:“……”条条都对上了。
他常舒了一口气,告辞出来,马不停蹄就往省城赶。这要是破了案,这就是大案要案,案子在省厅挂着呢。先去省城,去省厅打听打听。
这种案子其实很难审问的,只怕这个老秦婆子都未必能记全,她到底是卖了多少个孩子。
但相关案子会合并,丢失孩子的父母应该也会陆续的知道消息。
只要父母还在找,那这次就一定能找到。
晚上给桐桐一说,桐桐都惊讶了:“这么顺利?”
四爷:“……”那你说呢!我办事,什么时候不利索了。
桐桐把这事跟家里说,一家子跟着阿弥陀佛,不管怎么养,有个希望就是好的。
省厅也快放假了,四爷抓紧时间,早起就往省厅跑,找专案组。
专案组也当真是很惊讶,见过父母来打听的,却第一次见自己来打听的。而且,这个孩子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都不像是生活的不好的。
组长姓钱,拍了四爷的肩膀,指了指椅子:“坐!坐下说。”
边上有两个年轻的警员,开始做纪录。
四爷就把证件和户口本都掏出来,推了过去,然后把原身的身份,这一路来的艰辛求学,甚至于怎么从家里跑出来,而后质疑身份,到一系列的查证过程都说了。
当然了,他只说他拿着重礼去了老主任家,却不说老主任误会的事。反正是用财力解决,查证的,与其他无关。
这不仅是来找父母,更是在报案,给案情提供线索。
钱组长听的一愣一愣的,看看学生证,看看户口本,看看户口本上的迁出戳,然后挠头,朝边上两个年轻同事对视了一眼:堪称奇迹吧!
他甚至能提供出给他每个环节的名字和职务来,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四爷问钱组长:“人贩子有供出卖了我的事吗?”
没有!人贩子跟挤牙膏似得,死活不张嘴,正在努力审讯中。
正说着话呢,门被敲响了,有人推门进来:“钱组长……”
四爷扭脸看过去,还是那位碰了几次面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