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漫漫18
果果哭的止不住,四爷过去跟人家警官交涉,说明情况。
好半晌,桐桐带着果果上了警车,四爷开着在后面跟着。
在车上,果果很明确的告诉警察说:“我记得……我不是走丢的!”
那天,他在火车站玩,该是没走远,有个女人拿个帕子,给他擦身上的水……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在卡车上,司机说他是被妈妈给扔了的。
他辩解,说我妈就在火车站。
司机说:你妈把你扔到火车站。
他哭闹,司机就打他,要不就是晚上在荒郊野外,把他扔下自己走了,等好长时间,才再来接他。
他害怕,就不敢哭了。他甚至都记得,他半路上见了好些人,男女都有,都问他还记得家里不,他就说记得,说爸爸妈妈叫什么,家里是哪里的。
后来司机又打他,带着他继续走。
走到天很冷了,他没有棉袄穿,在车上的时候只有挨着前盖最暖和。后来下雪了,司机说:“别哭了,找到你爸你妈了。”
他以为是呢,跑下车就喊爸妈,可是那并是自己的爸妈。
司机偷着交代:你要是再说记得父母,就把你扔到雪地里冻死。
他啥也不敢说,谁问都不言语。
司机问说:“饿不饿?”
“饿!”
他随后便听见司机说:“看!不是哑巴。”
后来,到了这一家,这一家人对他挺好的,吃得饱穿的暖。他就说他想回家,想找爸爸妈妈去。
然后家里的老人就打他。
桐桐听懂了,是说乔老根的父母当时还活着。
“他们说我就是亲生的,跑丢了,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又说胡话。他们打完了,‘那两人’就会来救我,然后跟老人吵起来,说孩子小不懂事,慢慢就懂了……”
桐桐:“……”唱双簧呢!一方扮演白脸,一方扮演红脸。
“我都信了……”果果说,“他们啥好吃的都给我吃,乔明抢了我的吃的,他们也打乔明,叫乔明让着我,我就更信了。但是,家里要是没大人,乔明就会偷着告诉我,我是他们家花了三千块买的,将来要伺候她爸妈养老的……才不是亲的!”
桐桐:“……”那个乔明现在也就二十一二的样子,八年前,她也才十三四岁,还是个孩子。父母把什么好的都给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心气当然不平。
便是亲兄弟姐妹都难免心中不忿,更何况这种情况下来的孩子,背着大人说些什么话,大人真未必知道。
“我走哪都有人跟着……没有零用钱也不能坐车……四年前,乔家的老人出门,都被车撞死了……收拾屋子的时候,我从炕席地下翻出了二十三块钱,趁着家里办丧事的时候跑过……后来客车被交警拦下来了,我被带回去了……”
桐桐问说:“又打你了?”
“是乔聪和乔慧打的……”那两个做父母的永远在做好人,没碰过我一指头。
乔聪是‘大姐’,今年三十了。
乔慧是‘二姐’,今年二十八了。
到这个家里的时候,这两都已经成年了,老三都已经十七了,只有老四小了点。
果果说:“我说是乔明欺负我,说我是买来的,我才生气要走的……”然后乔明被打了一顿,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但之后看管的比之前更严了。
负责记录的民警是个大姐,四十来岁了,听的跟着哭了再哭,然后揉果果的头:“你真聪明!”这要是换个孩子,真就被这一家子给哄住了。
车子在四十分钟之后进了顺县的县城,而后进了警局。
警局有一辆卡车格外显眼,应该是也才到,车门子被推开,正有人下来。
桐桐摇下车窗,朝那边喊了一声:“爸——妈——我把果果带回来了——”
下了车,还未站稳的两口子本来就看着进来的车,等车窗摇下来,看见的不仅是女儿,还有儿子。
这个没错,就是!一眼就能认出了,这孩子就是自家的!
张舒张着嘴,伸着手,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就是喊不出来,只不错眼的盯着。
林耀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泪顺着面颊流。
果果其实已经不大记得父母的样子了,看见了,知道那就是,可真的只剩下一晃而过的影子残存在记忆里,其他的记得并不真切了。
车子停下来,果果机械的被姐姐拉了下来,然后就被抱住了。
他被抱在中间,被裹得死死的,耳边是极大的哭嚎声,也一声一声的抱怨:“你跑哪去了……找不到你……”
妈妈抱着他,在他头上亲一下,扳了他的脸过去,摸了摸,又亲在额头上。亲吻像是雨点一样落下……这一刻,果果才伸出手,去抱爸爸妈妈。
在乔家,是不会有人这么抱他,这么亲他的。
他一路上被姐姐揽着,下车被牵着手,他笃定那就是姐姐。因为别的同学跟家里人一起走,是会牵着手,挎着胳膊,揽着肩膀的,但是那边总说只有他一条根,却不会更亲近了。
就像是父母一样,他们抱着他,就像是本来就该这么抱着他一样,想亲他就亲他,他是他们生的,当然就想亲他,且想亲就亲。
一如他看见同学的妈妈拉着同学的手,说的高兴了,还把手放在嘴边,吧唧亲一口一样。
爸爸问说:“还记得爸爸叫啥?”
“yao军!不知道是哪个yao。”
“你妈妈叫啥?”
“shu!”
张舒点头,是的!不管是父母还是公婆,亦或是丈夫,都叫她‘舒’!
桐桐看的心疼的呀,擦了眼泪。老钟叫了,得去说明情况。
二叔看了看跟来的小伙子,递了烟:“没顾上问你……”
四爷:“……”只能摆手,表示不抽,然后才说替另一个家庭找孩子,意外碰到的情况,“就是……巧了!”
二叔就多问了一句:“那你真是热心肠!”
试探跟桐桐的关系。
四爷:“……”他只能说:“我也是被拐卖的!今年考上B理工大学,通知书差点被家里卖了……这才笃定了。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找我……”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呀。
人家警局招呼大家:“外面怪冷的,都进来等。”
张舒拉着果果的手,林耀军揽着儿子的肩膀,往里面去。桐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本来,我也想先联系家里,看怎么能把人带回来。但是果果不想在那个家里呆,能顺利出来,得是他主动配合。”
当地的警官跟老钟说:“这种情况反倒是好办多了。”争执小,孩子记事,愿意配合。
要不然,很麻烦的!孩子就算是你们的,又怎么样呢?你们把孩子丢了,我们好心收养了。以不知道孩子来历为由,你能拿我怎么办?
什么人贩子?我们不知道人贩子!就是个司机带个孩子,瞧着孩子可怜,收养了而已。
说我们是买的?那是给了人家支付了一点扶养费用而已,谁让跟孩子投缘呢?
我们买人?证据呢?
要把孩子带走?凭什么?生恩哪有养恩大?我们把孩子养大了,你们说带走就带走,哪有那么容易?
孩子的户口在我们这里,孩子要上学,孩子要考试,你们撇开我们试试。
打官司?行啊!打啊!只要官司打着,谁都休想把孩子的户口带走,你们不怕耽搁孩子,咱就慢慢扯皮。
只这些就够麻烦了,要是孩子再顾念跟那边的感情,怎么办呢?亲生父母不退一步,连孩子也彻底失去了。
所以才说,孩子记事,这省了太多麻烦。
是孩子一口咬定,他是被三千块钱卖给这家的。他求过对方要回家,但被那家的老人打了。虽然老人死了,死无对证,但作为当事人一方的陈述,是很有效力的。
老钟也说:“万幸!万幸!”
桐桐提醒说:“要协查,我觉得应该跟沪市联络一下,别打草惊蛇。那边有个刘树的孩子……应该还不止一个孩子……”
做警察的怎么可能听不懂里面的蹊跷,那个澡堂子人家,就是销赃的窝点。
怎么安排,这就是人家的事了,咱基本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而今案子重新归到L省,这是被拐和被买卖的当事人报案的!
有这边的公|安机关向单市安县发公函,说明有这么一件案子,请对方协查。而这边已经派人到安县了,公函一发过去,人就到了。
乔家报案,说孩子失踪了。
结果孩子去了顺县,在那边报案,说他是被拐卖的,人家亲生父母也在,反告了这边。
所以,乔家反被请到局子里说明情况。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结果!如果自己跑了,这还能说孩子离家出走,淘气瞎说的。但那边人家找到父母了,怎么办?
找关系?乔明那个婚才订了,而今人家一个电话:“不知道你家有这个事,退婚吧!”
退婚不退婚的,乔明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事好像大了,听说沪市也来人来,从来子镇带走一个男孩,那孩子也是被拐卖来的。
连带着大姐、二姐、三姐都被请去了,因为买孩子回来的时候,大姐二十二,二姐二十,三姐十七岁了,她们都是成年人。一个不好,他们就是包庇罪。
一时间,这个案子在当地轰动了起来。
但这就不是林家能管的了!他们得回家了。
既然要回家,桐桐就没法跟四爷走了:“路上慢点。”
四爷看着那边俩夫妻,第一次想到了原身的父母,他低声说:“我打算回去一趟……”
桐桐跟着四爷的视线看过去:是啊!带走了孩子,就是挖走了父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