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坎奴贝斯特（4.6k）
“真是令我惊讶，明明只是在今年的希洛灵能者巅峰会议上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我的身份？”
在沉默了一下后，爱德华，不，应该说是爱尔卓德脱下了兜帽，露出了那张希洛圣堂帝国人人皆知的脸。
正是【灵能振荡器】的意识体，爱尔卓德。
薇尔维希听到后则是嗤笑一声。
“你那惺惺作态的丑陋模样，峰会上我隔着老远都能被你恶心到。”
“表面上光鲜亮丽，暗地里却如同皮肉里的害虫一样蚕食着宿主的血液，还想着要把养育了你数万年的宿主杀死。”
“和希洛汶卡相比，同为3级巨构的意识体，老师不知比你好上多少倍！”
薇尔维希讥讽道。
爱尔卓德却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的色彩，然后很快就沉寂了下来，随即平淡地对薇尔维希说道。
“你仅仅活了不到两百年，没有任何资格评判我的所作所为。”
“我现在已经七万多岁了，人间百态早就看了个一清二楚，我也并没有想要了解什么的意图，今年去峰会也只是心血来潮想要见一见那个名为希洛汶卡的后辈罢了。”
“她和我很像。”
“我有一种预感，到最后，她也会和我一样，成为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家。”
“或许这就是过于长生的代价的吧。”
他用不明所以的语言回复薇尔维希。
但薇尔维希显然不领情。
“说吧，为什么背叛了希洛？”
她这么说道。
而爱尔卓德则是罕见的露出十分头疼的表情。
“你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世界之喰煞的虔诚信徒啊！薇尔维希，明明你的忠诚度是最高的，并且世界之喰煞也对你很满意。”
“你怎么会扎到希洛汶卡里面就出不来了呢？”
爱尔卓德说道。
薇尔维希听到后，嘁了一声，随意地说道：“我对希洛汶卡老师的喜爱和对世界之喰煞大人的忠诚是两回事，你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侮辱希洛汶卡老师与世界之喰煞大人，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否则我无法信任你！”
“好像你也从来没有信过我什么。”
爱尔卓德耸了耸肩。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出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正好，我同时也能让你知道，为什么我认为希洛汶卡那个孩子会变成我现在的模样。”
“咳咳……”
爱尔卓德轻咳一声，便以一种沧桑的语气讲述了一个故事。
很久之前，有一位灵科家，他的名字叫做坎奴贝斯特。
那个时候，希洛圣堂帝国还没有建造出任何一个3级巨构，而作为当时唯一有能力建造3级巨构的唯心主义文明，却因为独特的本我信仰而被整个宇宙社会排斥。
在一次星际科技论坛上，当时还是非统御的希洛圣堂帝国，被已经成名许久的老牌统御坎斯克统一政府的科学家代表直接点名羞辱，嘲弄希洛人的科技就是乱七八糟没有任何科学逻辑的垃圾。
这让当时还作为一位陪同人员的坎奴贝斯特很是生气。
而正当他想要站出去与那位众星捧月的坎斯克人理论时，他的导师却拦住了他。
“贝斯特，你要记住，现在的希洛圣堂帝国还没有与老牌统御叫板的实力。”
“我们目前还没有建造出任何一架3级巨构，我们提出的设想也被那些人认为是异想天开，并没有现实依据。”
“但是，贝斯特，你要记住这次教训，落后就要挨打。”
“希洛圣堂帝国现在在星际集会的地位十分尴尬，比上不足而比下有余，统御们压制我们，不想让我们成为新的统御，下面的那些墙头草则是诋毁我们，不想再让一个人骑到他们头上。”
“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建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3级巨构，开辟出一个新的统御宝座。”
“我和你现在都还年轻，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与机会，更不要说贝斯特你本身就是一个灵科天才。”
“我相信，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看见希洛圣堂帝国扬眉吐气，君临星海之巅！”
那位导师的话给了坎奴贝斯特很大的启发。
我一定要努力！为希洛圣堂帝国建造出属于我们的3级巨构，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高攀不起！
坎奴贝斯特暗暗想道。
那年，是前希洛历172754年，他只有200岁，刚刚成年，不过一颗种子已经在他的心中种下，等待着发芽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时间，坎奴贝斯特跟着他的导师不断学习着，很快就学完了他的导师的毕生成果。
“贝斯特，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带领希洛文明抵达权力的终点！”
导师在毕业仪式上饯别坎奴贝斯特时，对他这么说。
之后，在导师的资助下，坎奴贝斯特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工作室，工作室内全部是当时最先进的仪器，几乎花光了导师的所有储蓄。
“贝斯特，我这一生无妻无子，而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最疼爱的孩子。”
“我终究是过时了，现在说实话，作为科研界一把手的我在很多时候都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可以说，你现在便是希洛文明灵科界的巅峰！”
“我为你骄傲！”
在导师的鼓励下，坎奴贝斯特开始了独属于他自己的研究课题，那一年，坎奴贝斯特356岁。
之后的时间内，坎奴贝斯特一直投身于对希洛圣堂帝国的3级巨构的研究。
他想造的是如同坎斯克统一政府的【星河震荡器】那样的攻击型的巨构，只有这样希洛圣堂帝国才可以在星际集会上有着恐怖的威慑力。
时间就如同流水一般，在不经意间流淌，于历史的河道上留下形态万殊的痕迹。
坎奴贝斯特在几百年的时间里不断地投身于巨构研究，但是他连带的灵科产品同样不在少数。
他提出了虚境可利用理论，成为了现在的希洛文明建造【法典】时的理论指导，不仅如此，他还更新了当时较统御有些弱势的武器与护盾，将希洛圣堂帝国的单舰实力拉至统御的平均水平。
不过，坎奴贝斯特并没有满足于此，他的心中有着一个梦。
他依旧废寝忘食，依旧披星戴月。
有一天，他突然有了灵感。
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并以此作为跳板，准备攻克建造3级巨构的最后一个难关。
之后坎奴贝斯特又研究了几年，直到前希洛历173554年，坎奴贝斯特终于完成了所有课题，成功近在咫尺，但是，在他准备绘制他所构想的3级巨构设计图纸时，他却突然收到了导师病危的消息。
他放下了工作，准备去希洛纳斯的医院看望他的导师。
但是，他却没能看导师最后一眼，当他抵达时，导师已经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仅仅活了一千六百余年。
这在希洛人中算是短命的。
医生认为，这是由于导师的灵能修炼程度并不高，只有高级灵能者层次，属于少见的偏科天才，却一直进行很高强度的灵科工作，导致灵能器官枯竭而亡。
坎奴贝斯特知道，导师这么做是为了教导更多的学生。
导师在坎奴贝斯特成名后便很少再发表什么新的成果了，他的工作重心早就转移到全力培养下一代希洛灵科界接班人上。
就在坎奴贝斯特浮想联翩之际，一位养护人员对坎奴贝斯特说道。
“您就是……这位先生的学生，坎奴贝斯特先生吧……”
这位年轻的希洛姑娘小心翼翼地问坎奴贝斯特。
由于坎奴贝斯特很少见人，他一直都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与死寂的眼神，注意到这位希洛姑娘的害怕，坎奴贝斯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好在并不是多么难看。
“是的，我是导师的学生，坎奴贝斯特。”
他这么说道。
年轻的希洛姑娘松了口气。
“这位先生在死前留下了一封信，说是要留给他的学生坎奴贝斯特的。”
说着，这位希洛姑娘将一张信纸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了坎奴贝斯特。
坎奴贝斯特接过信纸，打开后一眼看见的便是一行行娟秀小巧的字体，很明显这并不是他的导师可以写下来的。
他很奇怪地看向这位希洛姑娘，而这个姑娘注意到坎奴贝斯特的目光后则是低下头来，面颊通红，不敢与之对视。
“这是那位先生口述，我用纸笔记下来的，他说这些话一定要对你说，把那些碍事的疗养设施全摘下后让我写的，要不是这样的话，那位先生估计还可以活到明天的。”
女孩低下头，似乎是害怕坎奴贝斯特的责备。
坎奴贝斯特看着慌张的女孩以及那张几乎写满了的信纸，推了推眼镜，并没有责备女孩些什么。
他淡淡地说了句：“老师的遗体现在还在吗？或者说有什么遗留物吗？带我去看一看。”
一说完，坎奴贝斯特便被自己蠢到了，明明灵能者死后会归化虚境，自己却还奢求见到导师的遗容。
而女孩听到后，知道坎奴贝斯特不会追究自己的看管不利，如蒙大赦。
“坎奴贝斯特先生，这边走，那位先生由于灵能器官枯竭，以及灵能质量……有些低，罕见地没有被虚境归化，这在希洛医疗史上据说仅仅有几例，而那位先生的遗体目前还在床位上。”
说着，女孩带坎奴贝斯特走向了一个掩住的床位，掀开帘子后，坎奴贝斯特看见了导师那枯槁如干尸的脸。
这让坎奴贝斯特很惊讶，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便可以碰到这么小概率的事件。
而有别于坎奴贝斯特的讶异，这位希洛女孩却变得慌乱了。
“不是……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坎奴贝斯特先生，刚刚这位先生的遗容并不是现在这个模样！明明刚才还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的！现在变成了这种样子……我……我…”
坎奴贝斯特看向女孩，浅笑道，“没事，可以看见导师最后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没有必要奢求那么多。”
“你现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出去吧，让我和导师独处一会。”
他这么说道。
女孩则是懵懂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
坎奴贝斯特坐在导师的床边，看着导师枯槁的脸。
“老家伙，还说要看我造出3级巨构，结果我的方案出来了，你却先走一步了。”
“你说从来都不会骗我，到头来你还是撒了个弥天大谎。”
“真是个老顽童。”
“还走的这么早。”
坎奴贝斯特摸了摸导师的脸，如同枯木的手感令坎奴贝斯特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结果你还不听医生的话，看吧，把自己玩没了。”
“好歹算聪明，给我留了个全尸，这是留给我的惊喜吗？”
“真是恶趣味啊……”
接着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坎奴贝斯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对了，就让我看看，你这老家伙会对我说什么话……你可真是丢脸，居然还要让人家小姑娘替你写，羞不羞？”
坎奴贝斯特翻开信纸，读了起来。
（坎奴贝斯特亲启。）
（贝斯特，很久不见了，想不到，最后与你说的话，会相隔这么一封小小的信纸，真是造化弄人啊！）
（很抱歉，我可能看不到你设计出3级巨构的那一天了，想不到我光明磊落一生，却在这么个小小诺言上失了信。）
（希望你不要怪我，就当我提前被希洛先辈们传唤过去述说希洛人现在的处境吧哈哈哈……）
“老东西，这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坎奴贝斯特咬牙切齿道，但双眼早已湿润，逐渐看不清信上的文字。
他潦草地擦拭了一下眼，便继续读了下去。
（时间真的很快啊……一转眼，你已经成为了现在希洛圣堂帝国现在最厉害的灵科家了，比我当年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啊！）
（想当初，你可是一个因为父母在与米拉尼的边境摩擦中不幸陨落而扑倒我怀里哭的小屁孩呢……不过我想想那时候你也才十几岁吧，还是太小。）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贝斯特，你知道吗，我……）
（…………）
坎奴贝斯特把这封信读到很晚很晚。
（…………）
（最后，贝斯特，我希望你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的生命已经抵达了终点，而你，我的孩子，将会在星河的剑与火中将希洛文明加冕为王。）
（记先辈永恒而不朽，愿希洛不朽而永恒。”）
（我最骄傲的学生，坎奴贝斯特，收）
一滴眼泪落下，滴到了信纸上的落款之上，将娟秀的字浸润得模糊起来。
坎奴贝斯特赶忙擦拭完自己即将继续满溢的泪水，并着急地用手擦拭信纸上的泪水。
不幸的是，由于这张纸说是信纸，其实是医院用纸，本身不是为了写字，质量并不算太好，不可以像正规信纸一样，所以在坎奴贝斯特的“补救”下，事情反而越来越糟糕。
落款处的文字从一小片模糊变成了一大片模糊。
坎奴贝斯特不敢再动了。
……………
坎奴贝斯特又在病房中待了很久，一直说到深夜才离开。
而当那位希洛姑娘再次进来后，那位导师的遗体又变了模样，变成了一堆散发着淡淡灵能气息的粉末，似乎是风化了一样，并被坎奴贝斯特全部放在一个房间储物的盒子中，放在床上。
回去后，坎奴贝斯特就没有再出他的工作室，在两个月后，他出来后，第一时间便向当时的希洛圣堂递交了一份议案。
《关于希洛圣堂帝国第一架3级巨构【灵能振荡器】的建造提议以及设计方案大纲》
发起人署名的地方写着坎奴贝斯特与他的导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