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今日渡人无量

“咦,这位小师傅,你是从外地来的?”

就在安柏沉思之际,身旁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一名气质儒雅的长衫儒生,说话时嘴角含笑,右手轻抚下颌长须,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平和。

“施主有事?”

“没有没有,此去千舟寺还有十多里山路,便想着找人说说话而已。”

儒生面色温和:“我这人最喜欢结交朋友,尤其是小师傅这种一看就不同凡俗的出家人。”

“不必,我喜欢一个人。”

安柏转身就走,倒不是他高冷,而是待会要做的事情太大,恐怕会连累别人。

只是没想到,这个儒生被拒绝之后竟然像是没听到一般,反而还跟了过来。

“小师傅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正所谓相逢是缘,小生许宣,同庆八年的举人。”

“许仙?”

安柏愣了愣,因为口音问题,他听岔了。

“是许宣,宣纸的宣。不过我堂弟倒是叫许仙,只可惜他从小学医,不是读书人。”

儒生许宣摇头晃脑的说道。

安柏这下终于来了一丝兴趣,没想到刚碰见白蛇,接着就有了许仙的消息。

巧合?还是注定要参与的因果?

他不知道,不过既然遇上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原来是许举人,失敬。”

“欸,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普通人,我也不过多读了几本书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许宣摸着自己的胡须,就是神情太过得意,导致没什么说服力。

安柏突然有点不想跟他说话了。

“小师傅,你可是来这千舟寺挂单的?”

许宣没有得到回应,便主动说道。

“不是,来办事。”

安柏加快脚步向前,但由于人太多,走的有些慢。

“办事?小师傅在哪处丛林修行?”

许宣好奇道。

“金山寺。”

“金山寺啊.倒是听说过,不过比起千舟寺来还是有所不及啊,小师傅你可曾听说过法宏方丈?”

“听说过。”

“哈哈哈哈,没听说过才稀奇。小生何其有幸,居住之处竟有如此大德,能时常过来聆听佛法。”

“你很仰慕他?”

“这是自然,整个余杭谁人不知法宏方丈的名字,十年前那条吃了数个村子人的蛇妖,就是他老人家亲自收服,并且镇压在舍利塔下,如今还能看到那场大战的痕迹呢。”

许宣是个话痨,嘴巴一直没停过,而且还非常喜欢显摆。

比如说他家里有某某佛经孤本,又比如说他曾去京都的什么什么寺,见了哪位高僧大德。

安柏刚开始本想打听一下许仙的消息,所以回应了几句,到了后面就不吭声了。

就这么被念叨了一路,在午时来临之际,千舟寺的山门总算到了。

相比

他们将衣着普通的人引到一侧,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则走另一侧。前者人多拥堵,要排一条长长的队伍,后者人少,且有专人服务,可以非常快速的进入寺庙之中,并且被全程陪同。

关键是双方对此都习以为常,各自按照秩序做事。

许宣自然是属于富贵子弟一方的,临别之际,他还问了一下要不要帮忙引荐,能节省不少时间什么的。

考虑到这倒霉家伙不算真的坏,安柏自然没有接受。

左右看了看,他径直朝山门正中间的大门走去。

这是只有皇亲贵族,亦或者极其重要的贵客才能走的中门,一般人别说跨过门槛,连靠近都会被责骂。

“欸欸欸,你是谁!?怎么如此没规矩?!”

正在维持秩序的僧人看到一个陌生和尚抬手就要推门,立刻大叫起来。

安柏理也不理,直接将朱漆大门后的门栓给直接推断,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声音。

这地方本来就人多,现在又发生这种事,顿时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其中就有许宣的。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那扇被推开的中门,整个人都傻了。

再想到刚才的行为,真是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

就在他心惊胆颤之际,那些僧人们终于反应了过来,齐刷刷的朝安柏围了过去。

“好大胆的野和尚,竟敢来我千舟寺捣乱!?”

一个身材魁梧,看起来极具压迫感的武僧大步向前,“来啊,将其拿下,交给戒律院!”

本就愤怒的僧人们得了命令,立刻加快速度朝安柏冲了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靠近,丈六金身的气劲便将这些人统统弹飞出去。

周围的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也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菩萨显灵,接着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那武僧直接傻眼,但他到底见多识广,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佛门的顶级神通。

“敢问师兄法号?在何处修行?”

跟刚才那满不在乎的态度相比,现在的他算得上是恭恭敬敬了。

安柏撇了这和尚一眼,用毫无起伏的语气道:“金山寺法明,久闻千舟寺弘法方丈乃是天下有名的高僧大德,所以特地前来讨教佛法。”

武僧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涨成了紫色。

“你你!”

要不是丈六金身的威慑力太大,这会他就要直接动手了。

弘法方丈什么身份,别说安柏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野和尚,就是金山寺的惟缘方丈来了,也要恭恭敬敬的行弟子礼。

这家伙怎么敢的!!

“还不去通报吗?”

安柏冷声道:“若是我带着金身自己进去,怕是千舟寺这座古刹就要重建了。”

“你等着!!”

武僧勃然变色,急匆匆的朝寺中走去,留下一群刚刚爬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普通僧人还在外面。

他们既不敢走开,更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围成一圈,试图将打开的中门给堵住。

而那些前来烧香的香客们,依旧还在不停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着自己的愿望。

密密麻麻,吵吵闹闹。

安柏抿住嘴,目光清冷的看着他们,心中毫无波澜。

就像他对济癫说的那样。

有情皆孽,谁人不冤。

安柏心中自有慈悲,但他的慈悲表现在外面的相,却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