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97
四爷弹劾西宁王府,能一次性达到效果吗?
难!
桐桐在暖房里将菜种子种上,而后慢慢的给撒一层水,心里却思量这个事。这次弹劾,只能说是投石问路。
为什么这么想呢?她琢磨的是原著。
原著上有一些事足以说明这些旧勋贵的势力有多大。
就像是贾雨村起复。当然了,因为自己和四爷扇动翅膀,贾敏没死,贾雨村也就没机会跟贾家有往来。但是在原著上,林如海将其举荐给贾政,而后呢?
而后贾雨村便重新起复,为应天知府。
知府,四品实职。贾政一封信就能让贾雨村拿到这个职位。
这说明四王八公内部或是有亲疏远近,各有思量,但在有些事上,他们相互抱的很??紧。贾政才是一个五品员外郎,那是因为朝廷压着,他也不可能升上去。
但是贾雨村这样的正经科举出身的,符合朝廷任命资格的,他们就是能操纵吏部,这可是人事任免权。
就像是最初,金达想要给两个儿子捐监生,想找张友士帮忙。而张友士给他的儿子捐官,找的是冯紫英家,而冯紫英推荐他去找贾珍。
对贾珍而言,捐一个官,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就像是贾赦收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说到底是因为孙绍祖在兵部候缺,想要实职。但那时候贾府已经不行了,贾赦办不下来这个事,银子也退不了了,便把迎春嫁了过去。孙绍祖满肚子的火气,花钱是为了候缺的,想要的是前程,不是非娶你家的姑娘。
我有前程了,愁娶老婆吗?
办不了的事的岳家,我要来作甚。结亲是两姓人家能相互帮衬的,只娶个好看的回来有什么用?没有用处的主母,跟貌美的丫头的有甚不同?
他作践迎春,是有这个前提的。打从婚事一开始,孙绍祖就存了气了。
桐桐放下水壶,心说:能操纵朝廷人事,这就已然是党锢了。
换言之,而今朝廷存在的是——党争!
所以,从最开始的贾雨村空降一地知府,到迎春不得不嫁孙绍祖,这中间这么长的时间,是朝廷党争。
而作为旧势力,党争失败了,朝廷清除了党锢。投射到贾府就是:贾家收了银子办不了事,千金小姐落于中山狼之手。
所以,这种状况之下,四爷应该也不是想拿下西宁王府。他就是在投石问路,试探深浅。
同时,他也在摆明立场,黏黏糊糊的总是送礼做什么?前倨后恭,大可不必。
压根就不用来往的!
其结果是什么?结果是御史台紧跟着就有御史上折子弹劾,弹劾四爷未能恪守孝道,忤逆长辈。
看吧!便是四爷不主动弹劾西宁郡王,因着江南一案,牵扯进去的官员和家族众多。但凡有机会,必出面咬死你的。
大太太将家事告知了西宁郡王妃,于是,便有了弹劾一事。
四爷未辩解,只看了对方一眼。
这人叫赵赏贵,五十余岁的年纪,寒门出身,三十岁时高中进士。入仕不顺,直到三十五岁,原配发妻病逝,他娶治国公马家庶女为续弦,这才由从七品一路上来,而今亦是四品。
马家那庶女连着定亲,接连丧了未婚夫,一直耽搁到二十四未出嫁。而赵家女儿嫁于江南宦官之家,那家此次被牵扯,家产罚没,全家被发配流放。因此,不管是从哪里看,他弹劾都不奇怪。四爷好整以暇的站着,等着看看,看看谁还站出来。
紧跟着,站在前面的张启瑞张大人站出来了,“陛下,虽说御史可闻风奏事,但闻风奏事与刻意误导陷害不同。臣以为,身为御史当秉持公道,摒弃私心杂念。若不能,御史台便不该留。”
此人三品,身在吏部为侍郎。
贾赦的原配是此人的妹妹,也就是说,他是贾琏的亲舅舅。
“臣附议!”
这边话才落,便从后面冒出一人来。四爷知道此人,此人是甄士隐的故交,姓严,叫严明。
“臣不以为然也。”
严明还未说其他,边上又站出来一个,“臣以为,御史之责,正该不避贵,不避宠,该弹劾便不当避其险。”
四爷又朝这人看了一眼:这人姓梅,叫梅川,梅翰林。
此人与薛家、贾家都有些瓜葛,此态度并不以为奇。
党争嘛,里面不都是坏人,各有立场罢了。
皇上就在上面看着,看着安民扔了一颗石子进去,荡起了多大的波纹。
于是,东边站出来一个,西边又站出来一个,各有各的立场。
三王搓着袖子,看着这些大臣。
四王眼观鼻鼻观心,闭着眼就这么听着。
四爷面色平静,细细的记住每个人,然后回想这些人的履历,也得打听打听这些人的家世背景。
吵了近一个时辰了,林如海站了出来:“臣以为,话题远了。而今,当就事论事。金御史弹劾西宁王与卢家勾结,又有赵御史弹劾金御史有违孝道,臣以为,当当堂质证。”
“准!”
林如海躬身:“臣领命。”
说着,便转过身来,看向四爷:“金御史可有证据?”
四爷就道:“西宁王府在江南的庄子、铺面,近三年所有收益皆在卢文辉之手,加起来近四十万两银子。而卢文辉将此银钱尽数用于何处呢?打造坚船利炮,图谋不轨。
而西宁王府是否不缺银钱,不在乎四十万两白银呢?非也!西宁王府近三年只卖出的古董便价值二十一万两左右。那么敢问郡王爷,一方面,银钱放在卢家手里,不往回要;另一面,家里捉襟见肘,变卖古董。为何?”
林如海看向西宁郡王:“质疑合理!请郡王爷解惑。”
“……姻亲拆借,碍于面子,未能直言讨要!然则,并非无暗示还钱之举。可终究未能还回。再则,府中并非无银钱可用。金大人言称变卖古董,价值二十余万两,此……该是家中不孝子所为,实乃家门不幸。”
四爷跟着就问:“既然王府不缺银钱,那为何户部依旧有欠债三十万两?这些欠债加上累年利息,只怕已经超过四十万两了。”他就笑道:“看来此次确实是下官误会王爷了。但王爷为何有银钱却不还呢?”
西宁郡王:“……”
“郡王府女眷在外放钱,利钱极高。一则,放钱盘剥,此有违律法。虽女眷违法,但郡王爷是否属内帷不修呢?二则,借了朝廷的银钱为己有,圣上体恤,解臣下之困。可郡王府是否有负圣恩?白用着朝廷的银子,却私下借女眷之手放贷,为自己谋利。”
西宁郡王:“……”
三王和四王嘴角一勾: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弹劾其参与谋反只是虚晃一枪,他真正要做的是:收账!收利息!
能还账的还账,抓紧。
不能还账的,朝廷开始加收利息了。
而拿西宁郡王说事,只是因为对方刚好碰上来了。瞧瞧,这么一会子工夫,西宁郡王府添了几个罪名。
女眷放印子钱,违法了。今儿之后,太后和皇后必会惩处。便是把王妃、世子妃的封号罢辍了,她们也无话可说。
而西宁郡王府的男丁呢?难道不是有违孝道?瞒着郡王爷将家中的古董变卖了,这是把家族的公产占为私产,哪个男丁的干的?私德有亏,做个公子哥吧,也别出仕了。若有捐来的官职,也一撸到底吧。
这罪名是郡王亲自说出口的,板上钉钉的。别管委屈不委屈,都得认了。
关于郡王爷嘛,在做的都知道,二十多万银子,绝不是一个公子哥的胆量。必是府里没银钱了,现在怎么办?你说你府里不缺,那筹钱还债吧,连本带息的还,且得尽快。
另外,你内帷不修,没管好女眷,又没管好儿子,这是德行有缺!
你还吃公放私,拿着朝廷的钱不还,自家放利钱谋利,这罪名都是你自己认下的。
那么说你辜负皇恩,哪里说错你了?
西宁郡王的脑子转了一圈,不认跟着卢家谋反的罪,可其他罪就得被订死,还是自己证死了自己。
他抬头看金家这个小子:当真是个好小子。
于是,他低头叩首:“臣认罪!”
林如海心说: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户部的麻烦顺便解决了。都谋划着户部这一拨抄没的产业呢,还想一口吞下去。
现在,你们都看钱怎么筹吧,不卖自家的产业就不错了,还盘算着买产业?
他心里觉得畅快,这才又看赵赏贵:“敢问赵御史,你弹劾金御史有违孝道,可有证据?”
“……”赵赏贵吭哧了好几声,难道能说是我夫人听郡王妃说的?若是如此,郡王妃岂不成了搬弄是非口舌?
不仅郡王妃罪加一等,便是自家夫人也有了罪过!
就是自己,难道不会被说成是受制于内帷,不配为官?
因此,他明知金家确实不睦,却只能说:“坊间之言,偶得一两句。”闻风奏事,不光彩,但也不是罪。
林如海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转身看向上首:“圣上,臣问完了。”
皇上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紧跟着便有旨意下来,夺西宁郡王府世袭,这意味着而今的郡王还是郡王,可却因罪,郡王爵位传不下去了。至于会不会给个其他的什么爵位,皇上并未说。
另外,限西宁郡王月内偿还户部欠款,不得延误。
而后,夺世子位!没了郡王爵继承,自然就没有世子了;夺诸子侄官职,不得起复另捐。
紧跟着,太后下懿旨:黜西宁郡王妃封号,黜世子妃封号,黜王府诸女眷诰命封号。
桐桐在家听着消息,就:“……”除了没杀没抄家,四爷这是把西宁郡王府挨个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