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她真的在意他
想到这里,林熙禾的心情愈发沉重。
舞台之上,孙凝香优雅地端坐于中央,纤细的指尖轻轻拨弄着琴弦,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流水,在整个厅内缓缓回荡。
她琴艺炉火纯青,身姿婀娜动人,身上那件月影纱在摇曳烛光的映照下,泛出粼粼微光,仿佛为她周身勾勒出一层如梦似幻的朦胧光晕,任谁见了,都难以将目光移开。
目睹这一幕,林熙禾心中猛地一震,恍然惊觉,自己竟找不出一项能在这般场合拿得出手的特长。
她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神开始不自觉地游移,一会儿悄悄瞥向身旁的穆若言,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台上光彩照人的孙凝香身上。
冷不丁地,她的视线与穆若言的目光撞个正着,林熙禾心头一紧,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竟下意识地咬着牙,狠狠瞪了他一眼。
穆若言一时愣住,心中满是疑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看了孙凝香?她在乎自己?孙凝香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连他多看几眼都不行?无数疑问涌入他的脑海,最终他得出结论——她竟然在吃醋。
这般念头闪过,穆若言心中一动,决定试探一番。
毕竟,面对林熙禾,他早已有些无计可施。
虽说早已打算好用强硬手段将她留在身边,但倘若她能主动袒露心声,表达爱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穆若言故意不再看向林熙禾,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到了台上的孙凝香身上。
孙凝香似乎有所感应,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温婉动人的笑容。
穆若言见状,嘴角微微勾起,回以一抹看似漫不经心的笑意。
这一幕落入林熙禾眼中,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桌下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她竭力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转头看向纪濯,却发现纪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神色复杂。
林熙禾瞬间乱了阵脚,慌乱之中,轻声唤道:“阿濯……”
“你竟然真的在乎他?”
纪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语气中既有不敢置信,又夹杂着深深的受伤意味。
他直直地凝视着林熙禾,眼中的复杂情绪愈发浓烈。
他一直以为,林熙禾此前说与穆若言之间不止是逼迫,只是在安慰自己,让自己别太过忧心。他本以为,林熙禾不过是对穆若言没有那般排斥,可如今看她的眼神,瞧她这吃醋的模样,哪里只是 “一点点在意”。
况且,自己才是与孙凝香定亲之人。
此刻孙凝香在台上表演,林熙禾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反应,满心满眼都只关注着穆若言。
林熙禾咬着唇,看着纪濯眼中的受伤,心中百感交集。
承认的话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欲言又止让纪濯的心更沉了几分,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可能会失控,但他不能在此刻失态。
纪濯猛地起身,径直离开。
林熙禾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自责与无奈,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低下头,指尖微微颤抖,心中一片混乱。
两人的这一番举动,没逃过穆若言的眼睛。
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愈发笃定林熙禾心里是有他的。
不然,以纪濯平日里对她的宠爱,又怎会舍得对她生气呢?
孙凝香指尖在琴弦上轻盈跳动,一曲终了,袅袅余音仍在厅内萦绕。她身姿优雅地起身,莲步轻移向前,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穆若言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开口赞道:“孙姑娘此曲,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听罢令人回味无穷。”
孙凝香没想到穆若言竟记得自己的姓氏,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似有波光流转。
她自信满满,方才那些人的才艺表演她都看在眼里,笃定自己能从中脱颖而出。
尽管她自幼被父亲养在外面,但西域对她的培养从未松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是才艺双绝。
“北境陛下谬赞了,实是民女惶恐。” 孙凝香声音轻柔婉转。
“听闻姑娘琴艺卓绝,不知可还会弹奏其他曲子?” 穆若言兴致盎然,继续追问。
“若陛下想听,民女愿为陛下再奏一曲《阳春白雪》。” 孙凝香微微颔首,姿态谦逊却又难掩自信。
“那便有劳姑娘了。” 穆若言微微点头,神色间流露出期待。
孙凝香先是向穆若言行了一礼,而后又转身面向萧御乾,盈盈下拜,礼数周全。
随后,她款步走回琴案前,身姿优雅地重新坐下。
须臾,悠扬琴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曲调更为婉转空灵,似有丝丝缕缕的清风裹挟着春日的气息扑面而来,又似将人引入一片白雪皑皑却又透着融融春意的奇妙景象,让人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萧御乾坐在主位上,目光在穆若言与孙凝香之间来回游移。
他一心希望自己的公主能嫁入北境,与穆若言缔结秦晋之好,可若穆若言对此无意,瞧孙凝香这模样,倒也是个不错的备选。
毕竟,她的父亲是个容易拿捏的人。
然而,此刻的林熙禾,却对这动人琴声充耳不闻。
纪濯方才那受伤的表情,深深烙印在她心底,她心上割出一道口子,而穆若言与孙凝香之间你来我往的互动,更是像一把把盐,撒在她已然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让她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酸涩与愤懑。
她的思绪愈发纷乱,甚至开始无端猜测,穆若言之前莫名消失的那几日,莫不是跑去与孙凝香相会了?
这般念头一旦生出,便如野草般在她心底疯狂蔓延。再看孙凝香亭亭玉立的身影,越瞧越觉得与那日在茶楼上的背影极为相似。
想到这里,林熙禾心中既为伤了纪濯而痛心,又为穆若言可能早已与他人有染而委屈。
她抬眼看向穆若言,眼中竟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委屈。
穆若言本只是想激一激林熙禾,此刻见她委屈巴巴的模样,心中顿时揪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她与纪濯争吵后还火上浇油,实在有些过分。
但他多年身处高位,早已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面上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林熙禾身处宴席,却如坐针毡,可碍于场合,又无法提前离席。
她只能默默低下头,将自己的情绪都藏起来。
她机械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刚刚辛辣呛喉的酒液,此刻入口,却再无半分刺激之感,只留下满口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弥漫至全身。
许久之后,纪濯才重新回到席间。
他脚步沉稳,脸上一片平静,瞧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默默落座,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像是要用这辛辣的液体,麻痹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两人之间的沉默与压抑,仿佛被隔绝在喧嚣的宴席之外。
萧御乾的注意力全然放在穆若言身上,一心盘算着如何促成北境与自己势力的联姻;而其他大臣们也各自高谈阔论,沉醉在这热闹的宴会氛围中,无人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异样。
宴席终于结束,众人跪别两位皇帝。
纪濯带着林熙禾登上马车,车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许久之后,纪濯像是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感,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坐在对面的林熙禾拽入怀中,动作急切而又带着几分绝望。
“熙儿......”
他的声音颤抖着:“我不要你爱别人…… 你能不能只爱我?能不能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此刻的他,情绪几近崩溃,声音里满是痛苦与哀求。
林熙禾被他紧紧拥着,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她何尝不想如此,可那些无法言说的无奈与身不由己,就像一条条无形的绳索,将她紧紧束缚,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命运的洪流将自己裹挟。
纪濯紧紧抱着她,带着无尽的自我怀疑与痛苦:“可我如今连你都护不住,又凭什么奢望拥有你?”
曾几何时,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年少便功成名就,意气风发,行走世间,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他的脚下。
可如今,却处处受制于人,寸步难行,甚至连心爱的女人都无法留在身边,这种无力感如同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他的心。
“阿濯,对不起……”
林熙禾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愧疚与无奈:“若是我能自由选择,我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自从进京之后,这个信念便一直深植在她心底,可现实却如此残酷,她终究无法挣脱命运的枷锁。
纪濯已然醉得厉害,意识开始模糊。
林熙禾只能将他送回了家。
踏入纪濯的院子,林熙禾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女儿糖宝。
糖宝正安静地睡在纪濯院子里的床上,小小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甜美,她的呼吸轻柔而均匀,像是世间最美好的梦境。
林熙禾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下来,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女儿,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缺失的陪伴都补回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却依旧舍不得离开,直到夜色愈发深沉,寒意渐浓,她才缓缓起身,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走出纪府,外面的夜色浓稠。
林熙禾的心,也如同这深沉的夜色,被无尽的迷茫与痛苦填满,找不到一丝光亮,寻不到一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