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讲数
酒馆里，一片喧闹，碰杯声笑声骂声不绝于耳。
不大的大厅里摆着四五张桌子，靠墙的地方放了一排的坐垫，正对着门的吧台前一排的高脚凳子，天花板上垂下几个大烛台，上面烧着不知是什么油做成的蜡烛，给整个酒馆提供照明的同时也带来了一股略显怪异的味道。墙上挂着几幅油画，透过上面厚厚的落灰仔细看去，可以辨识出里面画有圣洁的少女手捧瓷瓶，或者金色的麦浪中红顶白墙的房子。地板铺了一层日式榻榻米，上面划痕众多，有些地方甚至都露出来下面的石头，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十分难受。
总而言之，这个就酒馆的装修透着一股很奇异的缝合味。
此时每张桌子都坐了人，作为方圆十几公里内仅有的能提供正常食物的地方，中转镇的酒馆还是有些不小的名声的。这人一旦多了，自然就有了情报交换的需求，于是久而久之，中转镇酒馆就吸引来了南来北往的商人、强盗、雇佣军、毒贩、走私贩、奴贩、游荡者、投机分子以及形形色色的人。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来了又走，留下身上的钱，带走换来的食物；或者留下身上的钱，顺便把命也留下。
从地理位置看来，中转镇位于边境区，夹在沙族和圣国之间，这两个势力自古就是世仇，连年彼此征伐，时不时就要来一波大的。但两个势力都无法做到完全脱离对方的影响，沙族的地盘大多为戈壁，但矿资源丰富；圣国的领土相对肥沃，国民尤善艺术，每年都有商队由西向东，从沙族的领地里运走铜、铁矿石、煤炭和盐；返回时在包裹里则装满了来自圣国的亚麻种子、粮食、陶瓷和银器。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沙漠里少有的几个集镇之一，中转镇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中转镇这个名字也因此而来，无论从哪儿到哪儿的商人都需要在这里修整，贸易产生的巨大利润也吸引来了雇佣兵和土匪，虽然这两者实际上是一种人。而这种人占了酒馆平时顾客的绝大多数，平时正经商人反到没几个，话虽这么说，在人迹罕至的沙漠里，所谓的正经商人也会在奴贩和土匪之间反复更换角色，所以谁又是谁呢。
既然顾客都这么野道，那么酒馆的安保措施也得跟上，于是大厅四周常驻几个守卫也是很自然的，他们都类似达吾提的装扮，穿着半拉胸甲，区别就是腰里别着打刀而不是长刀。
酒馆今天来了不少人，生意还算不错，刚来的商队成员围坐在中间的几张桌子旁，享受着食物和和烈酒。
中转镇的酒馆老板肉孜是个强壮的沙族人，这个势力占据了整个沙漠以西的地方，人种普遍身材高大，体格强壮，环境适应能力极强，据传甚至能在西南部的辐射之地生存。沙族人的外貌特征显著，肤色发青蓝，脸颊和身上长有角质层，往往是肤色越蓝、角质层越厚说明沙族血统更纯正。
肉孜此刻正站在吧台后擦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看着大厅里喝酒的客人。
突然酒馆大门猛地被推开，一个人捂着断臂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老板！出......出事了!”
大厅里忽然静了一下，下一秒又恢复了一些音量，在沙漠里，只要火别烧到自己身上，大家对一些不寻常的娱乐反而都喜闻乐见。
肉孜抬起头，看着他也不吭声。
“达吾提，达吾提他们都死了！”进来的人接着说。
“谁干的？”肉孜呲了呲牙。
“是李察！”
“李察？李察是谁？”肉孜晃了晃脑袋，疑惑地说。
“是我。”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跟着走进来了李察。
肉孜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察，目光快速掠过他头上裹着的亚麻布，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脚下那双破草鞋，闪过在他手里提着的长刀和腰间插着的手枪上时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在李察腹部的血迹上逗留许久，貌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看向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酒馆里突然一片寂静，在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下，李察倒提着长刀迈步前行，刀尖拖在地上，一副很松弛的样子，就好像前世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李察晃晃悠悠地走到吧台，一屁股坐到高脚凳上，原本旁边还有俩人，见状也都端着食物走开了。
酒馆又回复了一些生气，响起一阵窃窃私语，食客们都玩味地看着李察和肉孜，猜测着这场戏该如何收场。
沙漠里的娱乐活动本来就有限，另外能在酒馆里消费的又有几个省油的灯？
酒馆四周的守卫这时围了上来，隐隐把李察的所有退路都封住了。
李察好似没看见一般，把裹住脸的头巾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右手自然下垂，搭在腰间的铁管枪把上。
肉孜眼睛眯了一下，显然李察的年轻出乎他的意料，但沙漠里本来人就寿命不长，女孩子十二三岁就生孩子的大有人在，十八九岁就死于各种疾病和意外的也很常见。
肉孜右手下垂落到吧台下面，另一只手举起来示意守卫们停步。
看着李察笑了起来，说:
“你杀了我的人？”
李察也笑了，他突然想起来港片里大佬讲数的镜头。
“有吃的吗？”李察没搭他的话茬儿，自顾自的问道。
“有，你有钱吗？”
“我有这个。”李察一只手放上吧台，留下刚才收缴来的一颗子弹。
肉孜冲着一个守卫使了个眼色，对方端了一盘子黑乎乎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李察的旁边，退了下去。
李察歪着头斜眼看着守卫，然后低头抓起一块放在嘴里。
“食物成分：人体组织34%，沙漠蝗25%，高粱38%，黏土10%...效果：无。”
李察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吐出来，吐出来装比失败事小，营造的这种江湖大佬气氛就没了，说不定下一秒就是脑门挨一枪。
也不知道头爆了还能再生不，但李察不太想赌。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李察今天是来尝试开启美食家天赋的，这种食物明显没有任何效果。接下来该怎么继续尝试呢？
肉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察，好像一条毒蛇在耐心地观察猎物的弱点。
沙漠里能活到现在的没有好相与之辈。
看到李察皱起眉头，肉孜的眉毛扬了起来：“怎么，不合口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