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停车坐爱枫林晚
“武馆没剩多少人了。”
“大师兄如今在延庆府府衙当的捕头,为民办案,也算是报效国家。”
“再加上武馆的日常管理都是大师兄在负责,师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对了,小许啊。”
白峰突然看向许平安,并不熟练的佯装出师兄的架子道:
“你是兵户,正是师傅需要的人才,下午师傅见了你,应该会很高兴。”
“现下时间还早,我带你在武馆内转转吧。”
许平安点了点头,跟着白峰在武馆内逛了起来。
破虏武馆很大,能看出巅峰时期在这里习武的弟子应该非常之多,至少能容纳上百人同时学艺。
武馆有很多堂口,分别是练武堂,演武堂,议事堂,藏功堂和接待堂。
刚刚许平安呆的地方,便是接待堂。
武馆内,除了练武堂和接待堂外,其他三个堂口的大门已经落上了厚厚的灰尘。
看得出来,已经很久都没人进入了。
愿意习武的学员凋零,师傅自然也疏于演练武道,传授功法。
看着偌大的武馆凋零成这样,许平安心中不禁有些唏嘘。
被战争深深影响着的不仅是他这种底层兵户,连曾经风靡一时的武馆,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
延庆府郊外,爱晚亭。
几架奢华的马车停在爱晚亭边。
延庆府的郊外寒风凛冽,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岱呈浅褐色。
若是仔细观看,便能发现浅褐中带着一丝嫩绿。
冬末初春,已经开始有坚强的植物,冒出绿芽。
在北方的冬末,今日的天气算很好了。
太阳温吞的挂着,在让人感受到了一丝不输乃子的温暖。
延年书院的北定居士,要出仕了!
对于在官场上日渐式微的北籍读书人而言,这是极大的喜事。
大晋自建国以后,由于南方气候温暖,农业贸易发达,读书人拥有更好的治学条件。
北籍学子年年春闱时,都被南籍学子压着打。
再加上朝中派系争斗甚是激烈,北籍官员想要建设北方城市,举全国之力再次平定北方妖蛮叛乱的提议,总被南派官员驳回。
党政倾轧之下,北派官员日渐式微,想要实现政治抱负变得越来愈难。
如今北定居士吕岱入朝为户部侍郎,官居三品。
延年书院的先生们击节而歌,学子欢欣鼓舞,都觉得扬眉吐气,出头的日子快来临了。
爱晚厅不远处的斜坡上,三位老者挽手而行,其中一人身穿紫袍,两鬓霜白,他便是这次春游的主角。
吕岱,字定宫,号北定居士,宁德22年的状元。
次年致仕后,便回到老家延庆府治学,三十年间,桃李满天下,成了名满天下的大儒。
他本该有大好前程,入阁拜相,却在考取状元的次年黯然离开官场。
对于此事,士林间众说纷坛,有人说他得罪了当时的首辅,混不下去了,这才灰溜溜的卷铺盖走人。
有人说他是受了党争的波及,成了两派牺牲的棋子。
但不管怎样,三十年后,他终于再次出山,前往京城出任户部侍郎。
掌握整个大晋王朝的经济大权。
成为真正的实权大吏,位列朝堂诸公。
与他并排的二人身份同样不低,不说在延年书院中的地位,就是在大晋儒林中的名声,就不输北定居士。
穿白袍,蓄山山羊须的叫陈轩,字公台,书法大家,曾被先帝赞誉为‘当代书圣’,一手字写的是笔走龙蛇,遒美健秀。
穿蓝袍的叫裴谨,字慎之,兵法大家,早年所著的《兵法三略》至今还是大晋朝武将的必读刊物。
他就是许二郎的老师,也是大晋唯一能跟陆予相提并论的兵法大家。
令人意外的是,跟在三位大儒身侧的,不是他们最喜爱的学生,而是一位穿黄裙的少女。
少女长着一张鹅蛋脸,眉目如画,肤如凝脂,顾盼生辉。
她手里握着一根甘蔗,腰间挂着鹿皮小包以及一块圆形小盘,既像是风水盘,又像是某种法器,裙摆下是一双绣云纹的小巧皮靴。
手腕上款着一个麻布袋,用来装她樱桃小嘴里不断吐出的甘蔗渣。
一荡一荡。
除了三位大儒和黄裙少女外,远远坠在四人后面的才是延年书院最具潜力的年轻学子。
许文就在其中。
“北定居士终于要出山了,若是能得到他的赏识,春闱之后,咱们必定官运亨通。”
一位相熟的同窗低声道:
“从仕,老师们说今天的主题是《春游》,你准备好诗了吗?”
‘我大哥给我准备了……,而且是首七律,绝对能惊掉你们下巴,等着看我人前显圣吧’……许文望着前面的三位大儒,淡淡道:
“随便准备了一首,国政,你过于功利了。”
“这不是功利,治学与治官一样,都是苦心孤诣的活。”
同窗好友辩驳了一句,但知道许从仕不擅诗词,便没再多说。
“我到觉得国政说的没错,如今大晋官场风气腐败,高层党派互相倾轧,底层胥吏鱼肉百姓。”
“再加上北境连年征战,国家积病积弱,咱们读书人若想改变局面,心思就得活络些。”
“在其位才能谋其政。”
另一位学子参与进讨论。
叫国政的学子点点头,看向许文:
“你总说诗词是小道,可你文章策论写得再好,百年后,谁还记得你?”
“但诗词,是能传世的。”
“能名垂千古!”
‘诗词就是小道啊,能治国吗?能利民吗?纯是些不得志的文人发牢骚时说的酸话罢了……’
考虑到自己正准备拿着大哥给的诗词小道,去舔当了大官的老前辈。
许文喉头咕哝了一下,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国政诧异的望着他,竟然没抬杠!
前排。
‘书圣’陈宫台叹了口气:“吕兄,你当年要有他们一半的活络,也不至于蹉跎岁月三十载。”
北定居士笑了笑。
“这话不对,”兵法大家裴谨失笑道:
“吕兄这三十年,乃是在积蓄力量,厚积薄发。”
“如今吕兄入职户部侍郎,我北境延庆府的军费粮草还会缺吗?”
“待吕兄配合我延庆府官兵平定北方妖蛮,为大晋立下大功之日,就是我北籍儒林,重返大晋官场之时。”
北定居士沉声道:
“我此去重返大晋官场,就是去为我北籍学子开疆拓土去的。”
“但想重振北籍读书人往昔风采,光我一个人是不够的,需要我等齐心协力,更需要优秀的年轻后辈。”
陈轩和裴谨相视一笑,后者扭头,望远远跟在身后的学子们:
“咱们延年书院难得一起出来春游,可有人愿意赋诗一首,给大伙助助兴?”
此话一出,一旁穿着黄裙的少女停止了往嘴里送甘蔗,眼神认真了起来,看上去亮晶晶的。
虽说出生武夫家庭,但她最喜爱的东西却有两样,美食和诗词。
两位大儒的话在学子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北定居士则是转过身,上前一步,从腰间摘下一枚紫色玉佩道:
“博得头筹者,可得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