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报复
迎亲队伍途径傅府，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丰檀往傅府瞧了几眼。
门口站着个少女、两个五六岁大的男孩，还有几个下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丰檀的眼神微微一暗，随即很快恢复如常。
终于到了镇国将军府。
丰檀翻身下马，身后亲随手捧精心挑选的大雁，随之入府。
这是迎亲礼中最重要的“奠雁”。
雁乃候鸟，秋日往南迁徙，顺乎阴阳，且一生只有一位伴侣，合乎义礼，婚事以雁为礼，象征男女阴阳和顺以及对婚事的忠贞不渝。
此雁不能杀死，等婚礼结束之后，由新郎放生。
迎亲礼烦琐复杂，丰檀心中暗暗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面上不显，可亲随却瞧得出来，赶紧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进程。
总算把太子妃送上了轿撵，亲随正要暗暗松一口气，谁知一边的下人却抖得跟筛糠似的：“大、大人，大雁没了……”
大吉之日，不敢说那个字。
亲随也吓得不行，赶忙去问究竟，下人却说不知，瞧着好好的，可一摸已经没了气。
亲随担不起这么大的事，眼瞅着太子要上马，一咬牙跑过去，凑到丰檀身边禀报此事。
丰檀眉一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压着声音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找一只活的！”
亲随称是，忙去处理。
丰檀虽从容应对，可心中却仿佛被扎了根刺。
大雁莫名而亡，难道是这场婚事并不和顺，而他与秦楠……
丰檀没有再想下去，起身上马。
暮色四沉，天色渐暗。
从将军府到东宫沿途，禁军点燃了一个个火炬，辉煌又明亮，宛若一条长长的火龙。
爆竹烟花齐燃，硝石味中传来阵阵暖意，冬夜如春宵。
丰檀看着独属于自己的半城辉煌，仿佛也被这明亮的温暖感染，因大雁而生的不悦一扫而空，嘴角露出些笑意。
只是这笑意还未抵达眉眼，便被前方的混乱一扫而空。
“发生何事？”
亲随打探完回来，脸都是白的：“殿下，东、东宫着火了……”
丰檀一惊：“怎么回事？”
“启禀殿下，不知怎的，火炬把树给点着了，恰好又燃着烟花爆竹，火势就一路蔓延过去，烧进了东宫……”
丰檀沉下眉目：“禁军守着，也能让火烧起来？一群废物！”
东宫失火乃是大事，迎亲队伍不得不停下来，等火被扑灭。
原以为有禁军在，也就一会儿的工夫。
可北风吹紧，火势蔓延极快，沿途禁军都赶来灭火，连帝京武侯铺也带着装水皮袋和溅筒来了，火势愣是压不下去。
东宫乱成了一锅粥。
丰檀脸沉得跟夜色一般。
吉时已误。
文宣帝得知后，喝令钦天监布阵，务必控制火势。
在起火一个半时辰后，东宫这场火终于被扑灭了。
文宣帝今日脸都丢尽了，对着禁军统领和京兆府尹劈头盖脸一通骂。
火发出去大半，皇帝对着钦天监监正阴阴道：“这就是你选的黄道吉日？”
监正跪在地上，只能称：“微臣失职。”
心中却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今日本是西北风，怎么到了傍晚转成了东北风？
布阵灭火时，东宫内气流有异动，但前些日子他查看过东宫风水，一切安好，这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些疑惑，他此时都不能跟在气头上的文宣帝说，否则就是推卸责任，乃是大忌。
更何况，太子大婚还只进行到一半，文宣帝也没空听这些。
下人匆匆把东宫收拾妥当，婚事继续。
但诡异之事压根就停不下来。
按着东晟婚俗，夫家人要“躏新妇迹”，就是把新妇入门后走过的路都走一遍，寓意驱赶新妇从外面带来的妖魔鬼怪。
太子亲眷都是皇亲国戚，这事自然又东宫下人代劳。
本来就走个过场，谁知那些个“躏新妇迹”的下人一个个摔得鼻青脸肿。
亲随问他们怎么回事，都说不出所以然，只称被地上的石头绊了。
亲随如何能信？
一来东宫里，哪来那么多石头？
二来他们在东宫多年，对东宫何其熟悉，怎么会摔得那么惨？
下人们不敢说，可有几人面上的表情却遮掩不住，分明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亲随也忍不住偷偷朝太子妃看了一眼。
亲随尚且这么想，丰檀更是。
等拜完天地进洞房，他强自镇定的脸色便挂不住了。
喜娘和嬷嬷一见太子殿下阴沉的脸，吉祥话都说得有些疙疙瘩瘩。
不敢奢求赏赐，只想赶紧结束离开。
“合卺共饮情意浓，携手同行到白头。”
下人将酒倒入金盏。
喜娘和嬷嬷脸上挂着有些僵硬的笑。
太子和太子妃喝完交杯酒，她们的事就完了，就能顺利离开了……
一声惊呼，打破了喜娘和嬷嬷的幻想。
屋中所有人都怔住了。
丰檀和秦楠还维持着交杯的姿势，可他们手中的金盏却碎裂了。
酒水溅湿了两人华贵的礼服，本是鲜艳的颜色，浸了水后，却仿佛像渗出的血。
喜娘的唇嗫嚅了两下，后面的吉祥话堵在了喉咙口。
秦楠妆容精致的脸渐渐发白，眼神里流露出惶恐：“太子哥哥……”
丰檀别开了眼，冷声吩咐：“换盏。”
*
傅府。
傅玄将今日大婚之事，仔仔细细说于傅直浔和明舒。
“属下回来时，宴席刚开始。瞧着诸位大人的样子，也吃不了多久。”
“另外，换的第二只大雁也死了。药是赵伯配的，太医署不会瞧出端倪。”
傅直浔点头：“回去继续盯着。”
人影一闪，傅玄便不见了。
屋子里只剩下对坐的两人。
傅直浔勾唇笑道：“梵音公主这一石二鸟之计，既恶心了太子，也踩了钦天监监正一脚，着实漂亮啊！”
明舒客气恭维：“也是傅玄能干，风水局布得纹丝不差，才有如此效果。”
傅直浔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既然风水局都布了，为何不直接杀了太子妃？”
明舒一愣，随即了然。
傅直浔查过她。
他知道在入帝京前，秦楠曾经想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