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漆黑无光的屋内,窗户已被木板牢牢钉死,半点光也透不进来,使人难以辨明昼夜。


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子倒在地上,脸部朝下,姿势变扭,仔细一瞧就可以发现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


有人凝视他良久,看倒地的男子死了一般,皱眉问:“你们是怎么把这棘手玩意抓回来的?还有,我搞不懂你们为何非要那日去山里?嫌命长?”


他身后有两人。


“新提拔上来的那位坛主……”回答的人端着摇晃的烛火,凶恶咒骂道,“就是一笑面虎,表面笑脸殷勤,背地里给我们偷偷使绊子,踩着我们往上爬,劫走了不少好生意。弟兄们这么多人,每张口都要吃饭,实在是万不得已,要不然绝对不肯那时去北山冒险的。”


说罢,他狠狠踹了一脚身旁人的腘窝,使那人踉跄跪下,张口怒斥道:“你哪来的胆子跟着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去抓学生的?闹得沸沸扬扬!我知道你资历浅,有人会不听你命令,总是擅自行事。可你不许怕!你可是少坛主,拿出威严来,好好管一管手底下的人!”


那人被这股力踹得几乎趴在地上,不敢吭声,自顾低头谢罪:“我办事不利,该打!”


“要是坏了事,打死你都不为过!”


“行了。”最开始说话的人冷淡地注视眼前一幕,看了一会儿,觉得颇没意思,“坛主若真要打死他,我现在就去替你拿刀。否则别在我跟前作戏。假。”


“是,是。我会好好管教的。”坛主尴尬一笑,不愧是锅里打滚的老油条,下个瞬息脸上皱纹里又堆满讨好,“我们原想把这两个人丢回去,但现在山上处处皆有眼线,恐怕这方法行不通。您可要救救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生意着想。”


“你们先前本就差点被查到,断了一条胳膊,风声正紧。这次又闹得这般满城风雨。这买卖,就算你们有心,但有这能耐把它接稳吗?”


“有,有。一定会替您办好。待这场风波过去,定会安排全部人手,给您将一切准备妥善。”那张泛着油光的脸在晃动烛火的照映下丑陋极了。


他厌恶地转过视线,闭上眼,许久才挤出几个字:“我想想。”


“多谢诺大人,我们日后做牛做马……”终于得到了这句话,说明此人与他们仍在一条船上。坛主放松下来,点头哈腰说着奉承话,拉长语调。


“闭嘴吧。”诺大人嗤之以鼻,厌烦地打断,“领我出去,惹祸的人全带上来了吗?”


“是,那三个蠢货早就被押在外头,只等您发落了。”


“我不管。你的人,自己看着办。”


诺大人迈步走向门,坛主见状,忙不迭冲过去替他开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两人还没受伤吧?若是事后被人发现了什么刀剑砍出的伤口,我也救不了你们。”


“就抓来的那日,他们很不老实,所以动了一下手。后面没敢再碰了。还请您放心,没有动刀舞剑。本想就地解决,但怕被学府的人发现端倪,规矩我们懂,痕迹处理干净了才带回来的。”


听到此话,诺大人的眉心一跳,脸色愈发难看,但没再多言。


待那两人离开后,一直跪在地上的少坛主才敢起身,刚才被狠踹了一脚,估摸着膝盖已青紫了,险些没站稳。他扭过头,对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考生啐了一口唾沫,骂着狠毒脏话,仍不解恨,又踹了好几脚,转身出去了。


他关门落栓,随即出现拉扯锁链的声响,门已被彻底锁牢。


躺在地上的青年,忽然艰难地侧过脸。他的颧骨肿起,那日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他闭眼,把耳朵贴在地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鹤然正是失踪的考生之一,交上画卷后一身轻松下山,等候的朋友站在不远处喜笑颜开,二人胸有成竹,自认前途光明,下山路上听见林中一道怪声,赶去一看,怎料是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抓着一挣扎的奇形怪状的野物,还不等他们说话,脖子上便挨了一下,彻底晕死过去。


这两日被灌了蒙汗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意识迷糊之际,他心知如此情形之下性命难保,再被灌药时,待人离开,横下心咬舌,多少呕出了些,又反复念咒。


绑走他们的人疏忽大意,见这两日的俘虏像任人摆布的尸体,戒心渐渐松懈,甚至没发现他是醒着的。


可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逃跑。


这些人……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外面传来隐约的辩解求饶声。


“小的我本想把人打晕了就喂药,可是……可是,这家伙说他们穿得好,随身之物定可拿去换钱,就让我们去掏……大人!一时糊涂啊!现在人也被抓回来,就让我将功补罪吧!”


“放你的屁!抢钱时你冲在最前面,恨不得把骨头拆开来卖,如今又把屎盆子推我头上!”


“这事就该赖你,若不是你当时听见有人要过来,手抖把药给洒了,哪有这么多麻烦?有眼的人谁不知道平日里你惯会挑唆是非?大人您别被蒙蔽了!”


“大人明鉴啊!当时我挨别人撞了一下,才掉的药,当真无辜。那个,这挨千刀的王八蛋日日去赌,赌得家破人亡,最贪财的是他啊!”


这两人即使被绑着,为活命,不管不顾地推卸责任给旁人,相互揭起老底,差点扭打成一团,恨不能啖其肉。


不过,谁也不敢攀扯到少坛主,那才是真不想活了。


一旁的人本在看戏,但瞥见上面的人脸色不对,忙不迭拽开他们,一人甩了一巴掌。他们脸上赫然肿起红痕。


转身,见仍有一人,顿了顿,一视同仁地赏了一巴掌。


那人冷不丁挨了一下,嚎了起来:“我又没吭声!”


“还敢嘴硬?你们只需认错受罚!在大人面前哪这么多废话?没完没了的。”


可掌管生死的坛主只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送去药仙师的暗房里,他缺药人。”


底下跪着的人一听“药仙师”三字,还没听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同求饶,叫声凄惨如同鬼哭狼嚎。


少坛主见此情形,侧过脸,不忍直视。毕竟全是平日里一同打牌吃酒,称兄道弟的人。


一人情急之下,用力扑了上来,眼泪鼻涕直飞:“劭哥,往日兄弟们跟你好,你说一,我们从不说二!你行行好,帮忙向坛主求个情,饶过我们这回吧!往后兄弟们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劭熊往后退了两步,不由自主地躲闪开。


那人见劭熊见死不救,恨意涌上心头,癫狂地道:“兄弟们把你挑干净,你却不在乎我们的命!若不是……”


一旁有人立即把那几乎吓疯的人扯了回去,用力捂住他的嘴。


坛主火冒三丈:“把他们嘴堵上!干什么吃的?拉个人也拉不住!你们想跟着一起去死吗?”


这下,只剩下从破布中漏出的呜咽声。


诺大人对实情已能猜到一二,吵闹声灌入耳内,着实难以忍受。他不睬不理,径直离去,至于屋子里那个醒着的,既没人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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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想管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每每应付这群宵小之辈,便心生无尽厌恶。虽他亦非好人,可若非迫不得已,这脏地方他是万万不愿踏足的。


劭熊等这位诺大人走远,没了畏畏缩缩的神情,出言抱怨:“爹,这什么大人打哪冒出来的?你瞧瞧他多狂。”


之前阿谀奉承的坛主挺直腰板,啐在地上:“呸,敬他一句大人,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了?还不是一条走狗。”


“他有何来历?”


“他不是我们的人,是一笔大生意的老板派来的,专门监督我们干活,据说那位大老板背景不简单。既暂且用得上他,咱们先恭维着,你也机灵点,不要触他霉头。”坛主用力扇了自己儿子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长点记性。若不是你是我亲儿子,下面跪着的人里也有你的一份。下次再出这岔子,我也难保你。”


儿子捂着脸,嘿嘿一笑:“爹您就我一个儿子,您不对我好,那您对谁好去?”他凑近,放轻声音,“这次亏死了。这两家伙身上的钱没多少,也没甚值钱玩意。”


坛主一听就头疼:“给你的钱少了?我告诉你,若还敢去赌,就砍了你的手!全赖那几个人把你带歪了路,你这烂毛病不治好,迟早会害了自己。你抢来的东西,全都烧干净了吧?”独子向来顽劣,等他忙完眼前火烧屁股的事,得好好管一下这劣子。


“东西都不在了,不怕他们使法术追查,查不到我们的。我已不赌了,您不是跟那里的人打了招呼吗?我连门都不让进的。”


“快滚,你多少去做点实事。别整天嬉皮笑脸的,没个人样。”


“听您的。”劭熊讨好道,“爹你也知道,我们在这羽冠城里称霸王,不必处处受制于旁人。什么诺大人,他就是个屁!这三人跟着我久了,若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他们,我岂非没面子?不如暂且留他们一命。”


坛主冷笑:“你是我儿子,自然留你的命。但此事厉害,我杀他们,一是给其余人立规矩,二来为趁早了断,避免再生事端。”


“爹——”


“不必多言。”


倒在地上的鹤然移动不了一毫,他的脸蹭在肮脏地上,一股难闻的霉味充斥鼻腔,无望地闭上双眼。


他的朋友被关在哪里了?他们会死在这里吗?


太阳渐落,不知何处传来沉沉的撞钟声。天边红云似流锦,宛如神女襟飘带舞,长袖盖在羽冠城的万尺高空上,双目慈悲地望着这羽冠城大大小小的街道。


无数青鸟从四面八方飞来,百啭千声。


许巧星仰头,被眼前之景一震。郝乐宁无言随行,而陈哥远远隔着数十步,跟在她们身后。他们就这样穿过热闹的大街小巷。


城内熙攘,繁华喧嚣。


妇女拿着拨浪鼓逗弄稚子,挽着篮子的卖花女沿街递上鲜花,吃了闭门羹也不气馁。桥上有吹糖人的小贩,桥下正撑过一条极窄的木船,划得极快,船夫撑杆轻轻一点,便轻盈破水而过。


街旁的石灯渐渐一盏一盏点亮,远处的旅店二楼,司机赵文正坐在窗边静静等待。


顺水往上,流水潺潺,水面跃动的光灼灼生辉,好似给河中鱼群镀上金粉。


街道尽头,琉璃顶的辉煌庙宇折射出晃眼的光,与波光粼粼的水面交相辉映。那座游街的神像被贡在庙中,守庙人扫净地上灰尘,恭敬地退出去,合上了大门。


随着那抹余光逐渐狭窄,照在神像的模糊脸庞上,形成一滴摇摇欲坠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