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任务开始时间——请现在立刻出发。”


“服了,有这么着急的吗,明明等到明天也可以的吧。”


合泽千菜一边在家收东西,一边给伊地知打电话。


“怎么去啊,新干线吗?乙骨也去的,你有买两个座位吗?”


“是的合泽小姐,已经都买好了,上面的意思就是需要现在就出发。”


伊地知沉稳且靠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电话里的杂音是噼里啪啦键盘打字的声音。


“真是……啧,算了。伊地你把乘坐信息发给我,还有,你目测这次要去几天?”


合泽看着衣柜,随便翻了几件丢进行李箱。


电话看的免提放在床上,对方似乎叹口气。


“是伊地知,合泽小姐。信息已经发你line上了,时间大概……很难说。”


“很难说?怎么,有隐藏任务吗?”


“这需要看镰田居民的配合程度了,夜蛾校长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合泽千菜打开手机乙骨忧太在十分钟前已经发来消息。


【忧太:老师,我这边准备好了。】


合泽千菜回复。


【合泽:okk,高专门口等我,开车坐去新干线去】


【合泽:你记得多带点生活用品什么的,这次任务不知道要多久】


【忧太:好的老师】


“合泽小姐?合泽?你还有在听吗?”


“有的有的,我现在要收东西了伊地,忧太已经在等我了,有什么事情我们line联系好不?嗯嗯嗯,我回来请你吃饭哈。”


大约二十分钟后,合泽千菜的车停在了高专。


乙骨忧太没有带很多东西,衣服也都是清一色的白衬衣加制服。毕竟在他进入高专后,就没有购物的时间和习惯了。


第一次和老师一起出任务…


……好开心。


下午他站在夜蛾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校长只是沉默的看了他几秒,随后就同意了。


居然出奇的顺利。


他第一次出东京,居然就是和他的老师一起。


神奈川。


神奈川的镰田。


合泽带了一个大的绿色行李箱,因为是公费,所以坐的是一等座。


乙骨忧太坐在靠窗的位置,合泽坐在他旁边。


“靠窗可以看见风景哦,如果忧太睡不着的话可以看看神奈川的风景什么的。”


合泽千菜从随行的包里拿出一个眼罩。


“老师要准备开睡啦,闹钟我已经订好了,差不多45分钟后就到了,所以忧太想休息也没关系哦。”


“好的老师。”


合泽千菜带上眼罩,一秒开睡。


乙骨忧太有些惊讶。


老师居然真的一秒就能睡着吗。


他侧脸看着合泽千菜,眼睛虽然被挡住,但是依然能看见小巧的鼻梁,以及有些粉嫩的嘴唇。


合泽千菜的呼吸有条不紊的起伏着。


……老师好厉害。


乙骨忧太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合泽千菜的唇瓣。


粉嫩且饱满的,像烤箱里才烘焙出来的松软面包……


老师今天是涂了口红吗……


国中时期的乙骨忧太有看见班上的女同学们聚在一起对着镜子,嘴上涂抹着什么。


但太多都是过红且正红色的颜色。


那个时候的乙骨忧太会下意识的不敢看他们的嘴唇,尤其在看向他时候,那鲜艳的嘴角会弯起嘲讽的弧度。


好恐怖。


但是合泽嘴唇上的颜色,是粉粉的,细嫩的颜色。


再配合上合泽老师看他时的笑容。


……很喜欢。


感觉软软的……像面包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盯着的视线有些久了,身旁的合泽千菜动了一下,转头面朝另一边。


乙骨忧太快速移开眼,看向窗外。


高大的树木一闪而过,乙骨忧太撑着下巴。


开心。


和老师一起出来,开心。


可以和老师呆在一起,开心。


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还是不行吗?”


乙骨忧太摇了摇头。


“擦……真是见了鬼了。”


晚上八点半,合泽千菜站在路叉口的中心,他们已经到镰田了,与其说是一个县,倒不如说是一个村。


新干线转巴士转出租车转电车再转三轮。


不是说这地方被野佛带动经济发展了吗……


这里更像是被天灾或者什么砸出来的一个坑,居民在坑里居住,四面被群山环绕。


最诡异的是山上这些树。


白色长长的树干,叶子和树冠极少。远远的一片一片立在山头。


噢,这不是最诡异的,诡异的是他们现在没有地方住。


准确来说,是几乎这里所有的借宿地,在看见他们的那一刻,都纷纷说满床了。


并且语气不善。


“难道说我们有东京的口音?不能啊,忧太你也不是东京人吧。”


“恩……的确不是,我出生在宫城。”


天色渐晚,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合泽千菜看着自己一个大箱子和乙骨忧太的小箱子。


“老师,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随便找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也是可以的。我……我不是很介意。”


“什…?你认真的吗忧太,我们可能要睡天桥,公园长椅甚至还是打地铺…晚上冷的要死,还会有虫子,老鼠,甚至蟑螂爬到你的身上……”


合泽千菜不敢说下去了。


这和真正的恐怖片有什么区别啊干……


鲁滨逊与星期五吗?


“没关系的老师。”


乙骨忧太露出真挚的笑容。


“我有带很多件制服,可以铺在地上。我靠着墙就可以睡着,也不需要垫子。等合泽老师睡了,有小虫子什么的我会赶走它们。我睡眠比较浅,有老鼠或者蟑螂窸窸窣窣的声音都会醒来,晚上我睡两三个小时就可以了。”


“不,不不不不,别说了忧太,这也太惨了,这也太惨了!!”


听完忧太的描述,合泽千菜已经感觉自己躺在天桥底下,身上盖着纸壳子了。


这和天塌了有什么区别。


“不可能,忧太,我的乖乖学生,老师绝对绝对不会让你,让我们这个样子的好吗?我发誓,一定不会。”


合泽千菜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在最近的一户人家面前。


她已经观察很久了,从忧太每家每户的询问开始,她就在关注这家了。


只有一个老人的居民户。


“在这里等我。”


“老师!”


乙骨忧太抓住她的衣角。


“我们…不能打扰任务外的非咒术师生活。”


这是他第一课就学到的内容,也是高层命令法则的最后一条。


“别担心。”


合泽微笑。


“出了事有我,但我是死也不会带着忧太你住桥洞的。”


乙骨忧太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合泽千菜已经敲开了那家户的门。


“阿婆——”


合泽千菜露出笑容。


“我们是从宫城过来的啦,但是迷路了,晚上又很黑,没有地方住,阿婆~我们可不可以——”


“啊!!巧奈!”


白头发的阿婆突然瞪大眼睛指着她,手颤颤巍巍的。


合泽千菜还没反应过来,被阿婆一把抓住胳膊,眼神急切。


“巧奈!是巧奈回来了啊!!哎哟我的巧奈啊——我的孙儿啊———”


咦……好像误打误撞了什么奇怪的关系进去了。


在她的手臂被抓住的那一刻,乙骨忧太就站在离开不远处的身后了。


合泽千菜扭头看着他露出一个“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阿婆抱着她哭,一直哭的跪到地上,抱着她的腿。


但是合泽千菜差不多理清楚了。


这个阿婆有一个十年未归的孙女,叫巧奈,而根据她晚上的观察,是阿兹海默综合症没错了。所以才误将合泽当成巧奈。


合泽千菜大脑飞速转动,虽然有那么一点不道德,但是他们的确没地方住了。


总不能真的她躺桥洞,乙骨忧太像个电蚊拍一样守着她整晚吧?


“呜呜呜呜阿婆。”


合泽千菜头一垂,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下来。


“是巧奈,是巧奈回来了阿婆呜呜呜呜,阿婆我想你,阿婆……”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泪眼婆娑。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婆,这次不仅我回来了,弟弟也回来了。来,忧太,喊阿婆,这么久没见,忧太都长大了。”


老人和合泽千菜一齐看向站在身后的乙骨忧太。


“阿婆……”


虽然有些局促,但好歹也是接上戏了。


“好好好,快进来,快进来。”


合泽千菜被领进屋。


这是一个有些小的房子,双层,侧面有一个长长连接二楼的楼梯,楼梯的尽头有一副毛毡图。一楼的客厅很小,四面挂满了照片。


一个小女孩和老人的照片。


合泽千菜注意到了上面的标注。


早川雅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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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6.27 于神奈川。


数字看不清,字迹模糊在一起了。这个有阿兹海默综合症的老人应该就是早川雅芳了。但是照片没有男孩,所以应该是病发,记忆混乱的缘故。


“奈,回来饿不饿,阿婆给你做饭吃……”


“不用了阿婆,我和弟弟都吃过了回来的。”


合泽千菜笑,拉着乙骨忧太一起。


“但是阿婆啊,我们有点累了,我们走了好远的路,好久的路……终于回来了,阿婆,我困。”


“对对对,睡觉,巧奈要睡觉。”


早川雅芳嘴里反复念着这句话,从一楼的角落抱了床被子,絮絮叨叨的上了楼。


二楼只有一个房间,早川雅芳拉开门,里面也不算大,没有桌子,没有书柜,除了背靠的一个衣柜。


早川雅芳拿出一盘的草席,铺在地板上,上了年纪的身体有些不方便,弯腰弯不下去。乙骨忧太上前,迅速铺好了草席。


合泽千菜抱着那一床被子和榻榻米,也迅速铺在地上。


早川雅芳笑着点点头。


“巧奈好,巧奈还没忘记铺床。”


说完,她又絮絮叨叨的走下了楼,还顺手关上门。


屋内只剩下合泽千菜与乙骨忧太。


“诶?成功了?”


合泽千菜不可思议。


“果然我的运气一向不错的吧。”


“那个…老师,只有一床被子……”


“这简直是千分之一的几率,不对,万分之一。刚好有一个阿兹海默综合症的老人,又刚好敲门的是我,又又刚好我长得像她消失的孙女,噢对,还必须得有一个多年未回家的孙女……”


“老师……被子…而且…只有一个房间……”


“天呐,忧太,我简直是幸运女神附体,一离开高专整个人运气都好起来了,高专有人克我,果然是五条吧……咦?忧太,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不睡觉吗?”


乙骨忧太看着铺在中间的被子,慌乱了。


他总不能……和老师一一一一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吧!


会、会很奇怪的吧…!


会不小心碰到老师的身体吧…会闻到老师发丝的香味吧…会整夜整夜睡不着……会变得奇怪起来的吧!!


“诶,真的耶。我等会下去问问洗漱的事情的时候顺便问问被子啰。”


合泽千菜不慌不忙,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放进衣柜。


“忧太等我一下吧,我下午问问阿婆噢。”


“恩…恩!”


大约十五分钟后,已经洗完澡的合泽千菜拉开门,手里还抱着一床被子。


“当当~浴室可以用了,被子也借到了,我果然是老人最喜欢的那种最甜的孩子了吧。”


乙骨忧太跪坐在榻榻米,双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显得异常恬静乖巧,他站起身帮合泽千菜拿被子。


等他铺好后,合泽千菜已经钻进被子里了。


“只有一个房间,所以只能将就一下啦,忧太放心,老师不会半夜打呼噜的噢。忧太也去洗漱吧,等你回来了我再关灯。”


乙骨忧太站在浴室里,淋浴的水流顺着他的头发滑下。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扣着墙砖的缝隙。


洗漱完后,乙骨忧太拉开二楼的门。


“老师,我……”


合泽千菜已经睡着了。


乙骨忧太心下一滞,竟抱着衣服愣愣站在原地好半晌。


合泽裹着被子,从下到脖颈的位置都被裹住,只露出一个毛茸茸脑袋,长长的发丝散开在榻榻米上。左手露在外面,弯曲着抵在脸颊旁。


心跳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加快,乙骨忧太放缓了脚步,关了灯。


喀啪———


他们中间隔着大约五米的距离,乙骨忧太面朝合泽千菜躺进被窝里。


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合泽千菜的位置,温柔的,像影子一样暗沙沙的。


乙骨忧太全然无睡意。


他就这样侧躺着,看着合泽千菜。


一直一直。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一直的看着合泽千菜


一如在病床上的时候,她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睫毛,每一个发丝,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肌肤……


都想要一直一直看着。


好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


乙骨忧太把被子蒙过头,热气不知从何处散发,剧烈的心跳声从他进门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


他缓缓拉开被子的一个小角。


“呜……”


喜欢的快要溢出喉咙了,最后只能发出小狗呜咽一样的声音。


真的真的…好喜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