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祭祀

慕云筝眸光微滞,而后强忍着心中翻腾起伏道:“母亲说笑了,为人子女的,为何会怨恨自己的父母?”


周纨眼中泛起涟漪,紧紧攥着手中念珠:“那你可知,你如今投靠皇后的行为,便是与慕家割席?”


“我知道你心中有不甘,但当日之事到底是你自作自受,你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


慕云筝愣住,情绪彻底被周纨带动,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纨用掌中锦帕掩住眼下,眸中仿佛悬着泪:“筝儿啊,母亲将你送去静雪观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本打算待众人都忘记你命中带灾之事时,再替你寻一个好夫婿…”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跟我回家好不好?”


好夫婿……


赵扶蓁优柔寡断,最终迫于压力抛弃她的场景在脑中清楚浮现。


成贵妃在她被告发后,一改往日慈眉善目,避她如洪水猛兽的模样历历在目。


在记忆深处沉睡已久的,利刃划破肌肤的痛楚再次被唤醒。


桩桩件件,点点滴滴,让她再不会对所谓的“好夫婿”有任何幻想。


慕云筝红着眼眶,竭力忍住泪意:“母亲,我了解你,你是最不信天命之说的人。你曾告诉我,自己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假手于人,你忘记了吗?我就是那天煞孤星又如何,天大地大,为何没有我的去处?”


“说到底,你将我送去静雪观,无外乎是为了哪一天将我嫁去其他世家大族待价而沽…最终为慕家的前程铺路。”


“你为何永远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说到最后,慕云筝理智崩弦,竟将深埋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周纨闻言,似是有些愤怒,皱眉道:“那天下之大你投靠谁不好,又为何非要与慕家为敌?”


慕云筝心中酸涩,或许如今举世之人都觉得她背信弃义,背叛亲族。


但她多想说,做中舍人她不求名,不图利。只因前世公主救她于水火,她便要用一世回报。


可她无从诉说。


慕云筝紧紧看着周纨,眸中哀色似怨似嗔:“娘娘于万人中垂青于我,我便应当涌泉相报。”


“何况…我为何毫不在乎与慕家的关系,母亲你最明白不是吗?”


周纨闻言,双眸微瞪,而后扬起手便一掌扇在了慕云筝脸上。


“放肆。”


慕云筝抚着火辣辣的脸颊,愣愣看向周纨。


一旁的春月被这响亮的巴掌声吓得往她们处瞥了一眼,而后又将头深深埋下。


只见周纨眼中悲色消失殆尽,抑或是说从未有过。看向她的眼神仿佛看着陌生人,疏远一如她们相伴的漫漫岁月里,每一次周纨看向慕云筝时的情绪。


周纨微微抬起下颌:“筝儿,既入了宫便更要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人头落地的不是我,而是你。”


“今日之后,我们虽还是母女,却已不是同路人。再见面时你若挡了我的路,我也绝不会手软。”


说完,周纨勾起一抹笑,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慕云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拂去了潸然落下的泪。


*


摘玉阁内帷幕层叠,烛火明灭。慕云筝倚在月窗旁的美人榻上看着手下人呈上来的清点祭祀用物的明细,月光便透过窗拢泼在慕云筝一袭月白长裙上,仿若在她身上笼了一层绣样华美的银白薄纱。


这厢她看得投入,竟没发现蹑手蹑脚走入殿内的赵令卿。


直到一双绣着菡萏的笏头履出现在慕云筝余光处,她才后知后觉放下手中书卷。


看着满面欢欣的赵令卿,慕云筝想起身行礼却被她按下:“公主这么晚怎么来了,怎么宫人也未通报一声。”


赵令卿背着手一脸神秘地看着她:“是我叫他们不要通报的,因为想给你个惊喜。”


“方才,南诏寄回京城的信件到了。”赵令卿一边说,一边揶揄地觑了一眼慕云筝。


她弯下腰,手肘戳了戳慕云筝:“阿筝,为什么贺子规只写了一封署了你名字的信,你们…什么情况啊?”


慕云筝内心一惊,脸上一阵发烫。


她鸦睫翕合,朝赵令卿摊开手:“我看看。”


赵令卿却将身后之物一藏,面色促狭:“欸,你先告诉我!”


慕云筝咬住下唇,与赵令卿大眼瞪小眼。


二人僵持良久,殿中静得落针可闻,慕云筝捂住心口,害怕赵令卿将她此刻的心跳声听了去。


最终,对信件内容的求知还是战胜了羞耻心。


慕云筝认命般地垂下了脑袋,声音细若蚊吟道:“…颇有交情。”


赵令卿怔住,而后哈哈大笑:“这是什么话?”


慕云筝汪着杏眼看着她,已经羞躁到想找个洞钻进去:“求你了公主,便给我吧…”


“好好好,知道你面子薄,不逼你了。”


赵令卿将身后信笺拿出,递给慕云筝。


“不过你刚刚这么说,我也大概明白了。嘻嘻,还不谢谢我这个月老?”


慕云筝美目含羞,嗔她一眼:“是了是了,改日小女必带着自己做的桂花糕,亲自登门会宁宫好好感谢长公主一番。”


将信笺揭开后,展开其中宣纸,慕云筝快速扫过其间内容,脸上笑意随着阅读的进度愈来愈深,直到读到最后一句…


慕云筝蓦地将信纸合上,脸从颊侧红到了脖颈。


赵令卿见她神色变幻莫测,捂嘴一笑:“信上写了什么呀?”


慕云筝指尖绕着圈,支支吾吾道:“子…不,贺大人他说,现下战事一切顺利,前几日大败敌军后,敌军首领已递降书,若不出意外,择日便可班师回朝。”


赵令卿点点头,嘴角勾起:“这些我方才便已经知道了,我想问的是…”


“想你,念你。好喜欢你,想见你…这些后面还写了什么?啧啧,这贺子规平日看起来不声不响,私底下怎么这么粘人啊?”


慕云筝以手掩面,几乎快被赵令卿折腾得脑袋冒烟了。


透过指缝看到赵令卿势要刨根问底的神情后,慕云筝索性躺在美人榻上背朝着赵令卿来躲避现实。


子规说话也太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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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怕中途有人拆信吗。


慕云筝心里嗔怪着,却没意识到从方才起,她翘着的嘴角就始终没下来过。


*


距典仪开始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慕云筝祈年殿大殿之中,指挥着宫女与内侍将祭祀所用器具一一搬入。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完成,未出任何差错。


心中悬着的大石落下,慕云筝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


一旁宫女见慕云筝清点完毕,端着承盘向前一步:“慕大人,您从寅时起来便脚不沾地忙到现在…现下既然都打点妥当了,您便喝口热茶休息一下吧。”


慕云筝看向来人,发现是听雨,勾起一抹笑接过茶盏:“多谢。”


听雨是赵令卿担心她初来宫中孤立无援,特意从自己宫中划拨过来的。平日寡言少语,行事沉稳,将摘玉阁打理得井井有条。摘玉阁现下除了听雨外,还有从凤仪宫调来的小桃和两个内侍。慕云筝喜欢清静,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也自认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便非常满意现在宫内宫人的人数。


听雨闻言眉目舒展,将承盘抱在怀中:“大人不必言谢,此乃奴婢分内之事。”


慕云筝小口小口地喝着浓茶,忽然听见殿内由远及近传来一个慌张的声音。


只见小桃神色惊惧,不顾宫中礼仪地快步跑来:“慕大人,不好了,偏殿出事了!”


慕云筝双手一抖,差点没拿住茶碗:“出什么事了?”


小桃指着偏殿的方向,有些语无伦次:“我刚刚巡视时,发现看守偏殿的宫人似乎是被脱落的瓦片砸中,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没了气息…”


偏殿?那不是存放祭祀仪式最后一步所需要用到的玉帛的场所吗…


慕云筝抓住小桃的手,焦急道:“那偏殿的大门有被打开吗?”


小桃:“门…这,我没注意啊。”


慕云筝杏眸震颤,强稳住心神道:“小桃,你随我去偏殿看看。听雨,你留在这里候着。”


听雨将慕云筝手中茶碗接过,躬身时眉宇间透着担忧:“是。”


*


提着裙摆碎步跑至偏殿后,慕云筝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


只见木扉上落着的锁已被撬开,整个偏殿便完全又彻底地门户大开。


小桃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慕大人,原来他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慕云筝阖上双目:“小桃,你叫几个人来将这内侍的尸身抬走,叮嘱内侍省的人将其按制下葬,好生安抚他的家人…我先进去看看。”


嘱咐完小桃后,慕云筝迈进了偏殿。却发现祭祀所要用到的孔雀罗和蓝田玉整齐有序的罗列在一旁的紫檀方桌上。


慕云筝蹙起烟眉,指尖拂过孔雀罗和蓝田玉,仔细数了数它们的数量。


孔雀罗二十匹,蓝田玉十块,一块没少。


怎么会?


一颗冷汗从慕云筝额间滑落,不安之感在心中越来越强烈。


忽然,一个想法从她脑海中闪过。


糟了,这是调虎离山。


恐怕生事之人真正的目的是大殿中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