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第 209 章
第209章
仗着外貌出众, 王造福向来很有异性缘,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新单位被一群女人围殴。
“住手!住手!”王造福像个被掀翻的王八, 奋力挥舞着四肢,“苗素芬, 赶紧给我滚开, 殴打革委会副主任,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革委会副主任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也是革委会副主任, 别人不敢打你,我敢打!”
啪啪啪——
苗素芬又往他脸上扇了两巴掌。
王造福毕竟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使劲挣脱民兵的钳制后, 一把攥住了苗素芬还要打人的手。
可惜, 双拳难敌二十几只手。
刚支棱起来不到三秒, 王造福的手臂又被女民兵抓回去按在了地上。
苗素芬一边打一边训斥:“我看你就是吃了两天饱饭,撑得找不着北了!一台洗衣机两三百块钱, 你说销毁就销毁, 我们村里一年的结余还没有三百块呢, 你口气咋那么大呢?”
“洗衣机是为资产阶级服务的产物, 你看哪个无产阶级的家里摆放洗衣机了?唔唔唔……”
王造福气急败坏地辩驳, 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 不知被哪个二百五女兵捂住了嘴巴。
只能瞪着眼睛, 发出“唔唔” 的怒吼。
围观的工人们只听到了苗素芬的斥责, 却迟迟没有听到王主任之后的反驳,不由惊奇地伸长脖子张望。
奈何在苗素芬的命令下, 十几个女兵将躺在地上的王造福团团围住,遮挡得太过严实,导致外人只能蹲下身子, 才能在腿与腿的缝隙中窥探到里面的战况。
“里面干啥呢?咋听不到王主任的声音了?”有人心痒难耐地问。
“不知道啊,估计是被苗大姐骂得哑口无言,想不出反驳的话了。”
“还是苗主任厉害!女中豪杰!”
叶满枝听着工人的议论,也很好奇内里的情况。
她跑来车间以后,只看到苗大姐扇了王造福两巴掌,之后的精彩画面全被女民兵们挡住了。
唉——
上次见到这种场面还是在街道办工作的时候,有个孕妇临盆,来不及回家,更来不及去医院,便在马路上生了。
那会儿也像现在一样,热心女同志们将躺在地上的孕妇团团围住,不给外人窥伺的机会。
被捂住嘴的王造福怒不可遏,呜呜挣扎了几息后,张嘴咬住面前的手掌。
女民兵怒喝道:“你咋还耍流氓呢?舔我手干啥?”
“谁XX舔你手了!”王造福脸红脖子粗地向人群外面喊道:“陈解放、胡德庆,你们都死了?赶紧把这群女人弄走!”
他是副厂长,销毁洗衣机这种事,当然不可能亲自动手。
来之前,他在车间里召集了一批年轻人。
在工友们诡异目光的注视下,被点了名的两人都有点不自在。
陈解放勉力劝了一句:“苗主任,赶紧把王主任扶起来吧……”
苗素芬啐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让你砸你就砸,回家就让你爹收拾你!”
“王主任说洗衣机是资产阶级的产物,专给好吃懒做的人设计的,厂里不能有这种东西!”
“呸,他说什么你就干什么,他让你跳河你跳不跳?”
叶满枝就站在陈解放身后,大家看向陈解放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一把手叶主任。
好戏看不成了,叶主任满心遗憾地走出人群,紧锁着眉头高声道:“民兵连的战士们先把王主任放开,大家都是同志,有话好好说!”
要是真把王造福打出个好歹,那条黑白电视的生产线就有点悬了。
闻言,苗素芬哼了一声,松开抓着王造福衣领的手,从地上站起来。
其他女民兵也让开位置,终于露出了鼻子流血的王造福。
叶满枝让两个男工人将王造福扶起来,见他只是脸蛋子通红,一个鼻孔在流血,并没有其他皮外伤,便转头问:“车间和仓库有什么经济损失?”
车间主任答:“苗主任来得及时,只有一个单桶洗衣机的机身凹陷了,其他洗衣机还好。”
“那行,宋主任,你组织人手将这里清理一下,让大家返岗上工吧。”叶满枝指挥道,“再来几个人,把王主任送去厂医院做个检查!王主任,你能走吗?不能走就找个门板把你抬过去!”
王造福阴沉着脸,今天已经让他在工人之间丢尽脸面,要是再被人抬出厂区,他以后就不用在曙光厂混了。
他一言不发,迈开腿走出车间大门,临走前,他又回望过去,怨毒的目光一一划过女民兵的面庞,像是要将这些羞辱过他的人全部牢牢记在心里。
不说话的时候,比他张牙舞爪挣扎时更有威慑力。
只不过,配上那道从鼻孔划到脸颊的鼻血,让这种威慑大打折扣。
女民兵们都是经过好几年军事训练的,一个个昂首挺胸,刚对上他的目光,就无所畏惧地瞪了回去。
怕啥呀,叶主任和苗主任肯定是站在她们这边的!
车间主任在叶满枝离开前,追上来问:“厂长,其实车间里不少工人对洗衣机都心有疑虑,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听王主任的话,销毁洗衣机了。你看要不要趁热打铁跟职工们解释一下?”
叶满枝摆摆手说:“解释什么?有些事情说再多都没用,先让大家上工吧。”
*
叶满枝和康健一起陪同王造福去了厂医院,当然出手伤人的苗素芬也同行了。
苗素芬只往脸上打,伤处都露在外面,其实对王造福没造成什么重大伤害,还不如当初朱可海的脚腕骨折严重呢。
但叶满枝仍然坚持给王造福办了住院手续,让他在医院里好好休养,随时观察伤情变化。
病房里只剩厂革委会的班子成员,王造福脸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了。
他黑着脸说:“我要求厂党委严惩罪魁祸首苗素芬!”
“我呸!”苗素芬啐道,“我还要求严惩你呢!我是民兵连长,你是企图破坏国家财产的破坏分子,我出手制止你有什么错?”
康健幸灾乐祸地叹气:“王主任,不是我说你,那几台洗衣机是以前的试制品,厂里也没打算正式投产,你没事跑去销毁洗衣机干什么?”
苗翠芬是民兵连长,对工厂的财产安全有保卫责任。
挨这一顿揍,王造福纯属活该,打了也是白打。
王造福振振有辞道:“洗衣机是为资产阶级服务的,为了防止复辟资本主义,我要撕破马列主义红旗下,资产阶级分子的假面具!”
叶满枝说:“厂里将洗衣机试制出来的本意是解放更多同志的双手,将大家从烦琐的家务中解脱出来,把更多时间、精力放在工作和学习上。王主任回家不用洗衣服做饭吧?”
“哼,”苗素芬往那双白净的手上瞥了一眼,“一看他就是在家不干活的。”
叶满枝不悦道:“如今大多数家庭的家务活全都压在女同志身上,有的双职工家庭,也是女同志洗衣做饭的次数更多,工厂的工作服、家里的床单、被面,都是不好涮洗的大件,浸泡、搓洗、换水、晾晒,哪次洗大件不用一两个小时?让大家用这些时间读书看报,提高自己的文化和思想政治水平行不行?”
王造福嗤笑:“一台洗衣机几百块,哪个无产阶级家庭会舍得购买洗衣机?”
“一个家庭不舍得买,那让十个或一百个家庭一起用呢?”叶满枝痛心道,“幸好苗主任将那几台洗衣机保护了下来。经过今天这件事,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咱们厂可以在家属院里,开办一个‘便民洗衣服务站’。”
“洗衣机由咱们厂里提供,日常维护交给后勤和居委会。有了服务站以后,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职工们的家务负担,让大家将更多精力放到社会主义建设中来!”
王造福:“……”
他错愕地睁大眼睛,看向义正言辞的叶满枝。
组织了半天语言,却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苗素芬激动地鼓掌赞道:“叶主任,这个办法太好了!洗衣机不用销毁,还能为咱们工人阶级服务,让更多同志得到便利,好好好!”
她斜眼看向王造福,洗衣机为无产阶级服务了,那他之前带人销毁洗衣机的行为就是错的!
纯属破坏国家财产!
叶满枝还指望王造福为厂里拉来生产线呢,不能将人真的逼急了。
她和稀泥道:“王主任这次确实太冲动了一些,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但我相信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好的,这次就算了,以后大家都要控制情绪……”
她絮絮叨叨在病房里讲了一番大道理,念叨得王造福都有点心烦了,这才让他好好休息,带着一众人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以后,叶满枝握上苗素芬的手说:“苗大姐,咱们民兵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巨大作用,幸好有女兵连冲在前面,才让国家财产免于遭受损失。”
她低声介绍了那条黑白电视生产线的情况,最近还要用王造福,所以暂时无法大张旗鼓地表扬女民兵们。
“虽然没有精神奖励,但物质奖励肯定要跟上的,”叶满枝握着她的手说,“等咱们的洗衣服务站开张以后,给今天参加战斗的女同志们,每人发十张洗衣票!”
“哈哈哈,洗衣票比口头表扬还实惠呢!”
苗素芬神清气爽,她就爱跟这样的领导一起干工作!
*
曙光厂后勤科的行动相当迅速,接到任务以后,只筹备了两天时间,在第三天就将“曙光便民洗衣服务站”开办了起来。
开张这天是周末。
叶满枝一大早就动员吴峥嵘和闺女,跟她一起去服务站瞧新鲜。
三人骑着自行车,从军事学院出发,走走停停,一路骑车前往曙光厂。
叶满枝被后座硌得屁股疼,搂着吴峥嵘的腰抱怨道:“我有汽车月票,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骑车遭罪啊?”
“问你和有言,这不是你俩商量出的结果吗?”
吴玉琢精力旺盛,骑车速度飞快,她自己骑着儿童自行车,嗖嗖超出去两百米。
扭头发现爸妈落在了后面,她又调转车头冲了回来,两条麻花辫被土路颠得一蹦一跳的。
“爸爸,你快点骑啊!”吴玉琢焦急道,“我还想去看放鞭炮呢!”
服务站开张,肯定要放鞭炮的!
吴峥嵘将车停下来,扭头问:“现在已经出城了,路上没什么人,要不你坐到大梁上来?”
“大梁还不如后座呢!”叶满枝跳下车,揉揉屁股说,“咱俩换换,我骑车,你坐后面!”
吴峥嵘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有此要求,二话不说就让出了驾驶位,将车把的控制权交给她。
然后跨坐到后座上,双手握住了面前的腰。
“……”叶满枝回头嗔道,“你手心热烘烘的,就不能换个地方?”
吴峥嵘用眼神示意她看自己蜷起来的腿,“要不咱俩换回来?”
叶满枝埋头蹬车,哼道:“明天我就买辆26式的自行车,咱俩一人一辆!”
“买吧。”
当初他俩把第一辆自行车以五百多块的高价卖掉以后,一直没再买新车。
哪怕自行车的价格一落再落,他们也没买。
吴峥嵘这辆二八大杠是前年买的,主要是用来陪孩子一起出门骑车。
这几年每次一家三口一起出行的时候,他都建议叶来芽也买一辆自行车。
但她那股吝啬劲儿一上来,谁也劝不动。
每周只骑一两次,叶来芽不想花钱。
两个大人在后面慢腾腾地骑着,吴玉琢早已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很远了。
她认识去妈妈单位的路,一个人在前面蹬得飞快,时不时还得回头确认一下爹妈跟上来了没有。
又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骑到了曙光厂的家属院。
服务站开在大院里面,外人进入大院要进行登记。
吴玉琢不在这边住,但她在厂里有熟人。
之前陪妈妈来厂里加班的时候,认识了好几个小伙伴呢。
她昨晚就给康叔叔家的萱萱姐打了电话,两个小姑娘相约一起去看洗衣机。
她骑到大院门口时,康志萱正等在门卫室旁边,见到她就连忙招手说:“快点快点!马上就要放鞭炮了!”
吴玉琢将她拉到大梁上坐好,按照她的指示,晃晃悠悠地骑到了今日开业的服务站门口。
此时,好多听到消息的职工和家属,都端着脏衣服等在服务站门口。
工作人员放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地热闹了一阵后,服务站就算正式开张营业了。
居委会主任举着大喇叭喊道:“居民们,服务细则和收费标准都已经贴在门口了,大家有空就去看一看!我再强调一遍啊,咱们服务站一共有六台洗衣机,三台单缸2.5公斤的洗衣机,每次收费一毛,三台单缸3.5公斤的,能洗的衣服更多一些,每次收费一毛五。大家根据自己要洗衣的数量选择啊!”
“主任,洗衣机是不是啥都能洗啊?”
“不是不是啊!”居委会主任连忙解释道,“内衣裤、袜子和鞋子,不许在这里洗!优先洗工作服、床单、被面、窗帘和桌布,咱们的设备每天消毒两次,每周彻底清洗消毒一次……”
她讲解的时候,已经有人去门口买票,端着脏衣服进去了。
吴玉琢和康志萱也钻进服务站,围观人家洗衣服。
现场有工作人员帮忙操作,清点好衣服和床单的数量以后,笑着说:“孙姨,洗一次衣服大概四十分钟,你先回去歇着,一会儿再来取就行。”
“我还没见过洗衣机呢,我就等在这里,瞧瞧这玩意洗得干净不!”
洗衣机是个新鲜物件,尤其之前还差点被王造福砸了,更是给这几台洗衣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因着王副主任的话,有些工人对这洗衣机的性质是保持怀疑的,可是便民洗衣服务站开张以后,再没人说它是为资产阶级服务了!
家属院里住的都是工人阶级,方便工人阶级的设备,咋能说是为资产阶级服务呢!
服务站里人头攒动,全是来看稀奇的居民。
有人觉得花一毛钱洗一次衣服有点贵。
有这一毛钱,他能去冷饮门市部买五勺冰糕呢!
“一毛钱还贵啥!一毛钱只是收个水电钱。”收费的大娘劝道,“其他东西可以手洗,但工作服可不能再用手洗了,那布料又厚又硬最难洗,让你媳妇歇一歇吧。夏天容易出汗,衣裳都馊了,你可以找两个工友一起洗工作服,平均每人才花三分钱,多划算啊。”
听着前方熟悉的嗓音,站在人群外围的王造福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受的只是皮外伤,在医院里泡了两天病号就出院了。
上午刚从厂医院回来,便看到了大院门口贴的告示,便民洗衣服务站开张了。
他对这个服务站感情复杂,听到鞭炮声便跟着人群走了过来。
原本他只想站在外面看看情况就走的,没想到却听到了他亲妈的声音!
他妈正坐在服务站门口卖票呢!!!
王造福险些被气得咳出一口老血,刚刚消肿的脸颊也跟着隐隐作痛。
他前两天刚因为这几台洗衣机被一群女人打了,结果他妈居然跑来洗衣服务站卖票了?
这不是让人看他的笑话吗?
他深吸一口气,穿过人群走到亲妈身边,压低音量说:“妈,你在这里干嘛呢?赶紧跟我回家去!”
暂时没人告知王大娘,王造福与这几台洗衣机不得不说的故事,王大娘不了解情况,坚决不肯走。
“你先回去吧,我已经是服务站的职工了,要在这里上班!”
前天曙光厂的后勤科长特意去家里找她,让她来服务站工作。
王大娘不识字,其实不太想来的。
但科长说,他们就想找不识字的人。
服务站只有两个职工,一个人负责收钱卖票,另一个人负责记账和维修设备。
厂里已经从今年的高中毕业生中找了一个会维修机械的小伙子,另外还需要一个认识钱又不识字的出纳负责收费。
据说许多单位都是这样做的,能有效防止出纳和会计勾结到一起。
王大娘不懂这些,人家说了她就信了。
每个月有十块钱的工资,只是坐在门口收收钱,动动嘴皮子,傻子才不干呢!
王造福苦劝无果,又拉不下面子跟她在工人面前拉扯,只好沉着脸,一个人先行回家了。
赵卫红独自在家带孩子,见他进门,就关心地问:“你在医院吃早饭了吗?”
“吃了,”王造福皱眉问,“你怎么让咱妈去服务站上班了?你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忙得过来吗?”
“厂后勤科长亲自上门来请的,工作清闲又有工资拿,为什么不去?服务站离家不远,我有事就去服务站找咱妈。”
赵卫红觉得这样挺好,婆婆有个正经工作,能赚工资,偶尔也能给她搭把手看孩子。
而且以后她家洗衣服就可以用免费的洗衣机了。
瞥见男人脸上的晦暗神色,她顿了顿又劝道:“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那个苗素芬是贫农出身的烈属,还是曙光厂唯一的七级女工,在工人间的威望和口碑都很高,前几年受到雷万元倚重,提拔进了革委会。你在她身上吃亏,就当长个教训。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先在厂里站稳脚跟再说……”
王造福握着她的手说:“这次有点没面子,我都不想在曙光厂干了。”
赵卫红让儿子自己玩,拉着他低声道:“我爸最近正给卫东想出路呢,你来曙光厂还不到三个月,不可能调你去其他单位了,而且现在也没合适的岗位给你。既然要在曙光厂扎根,那你就安心工作,先在厂里树立威信。曙光厂的底子好,叶满枝也不像是难相处的人,她已经在曙光厂待了五年了,兴许要不了多久也会被调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别意气用事……”
王造福暗道,叶满枝瞧着不难相处,整天笑眯眯的,一副热诚贴心的样子。
可是这种人比脾气强硬、刚正不阿的人,更难应付。
只看这次的洗衣服务站,还有给他妈安排的工作,就能看出一二了。
他还对前几天的围殴心有芥蒂,面无表情地琢磨着厂里的事,没再开口说话。
*
便民洗衣服务站的受欢迎程度远超大家的预期。
开张第一天,卖出去一百多张洗衣票,六台洗衣机一直不停工,持续工作到夜里十点多才终于断了电。
大院里到处晾着花花绿绿的床单和被面。
连曙光厂以外的人都听到风声,跑来门口打听,外厂人能否过来洗衣服。
吴玉琢见过洗衣机以后,提议在自家也安装一台,解放三人的双手。
她爸妈都忙,她现在已经开始自己洗一些小衣服了。
家里要是能有一台洗衣机,也能解放她的双手。
吴峥嵘说:“市面上没有洗衣机售卖,想用洗衣机,你自己想办法吧。”
“爸爸,咱俩一起设计一个洗衣机咋样?”吴玉琢趴到桌上与他商量。
“没空。”
吴玉琢不气馁,拿起电话拨给太爷爷。
她太爷肯定有空!
果然,她只在电话里提了提洗衣机,太爷就让她下午过去玩,他们可以一起商量一下。
吴玉琢放暑假没什么事,放下电话就跑去找太爷爷了。
曙光厂只有那六台洗衣机,叶满枝在这件事上帮不上什么忙。
她昨天刚接到赵副主任秘书的电话,让她周五去市革委会一趟。
针对四机部要拨给滨江的那条黑白电视生产线,市里要开一个商讨会。
曙光厂和无线电二厂都要派人出席。
叶满枝猜测,这应该是赵副主任帮曙光厂争取到的机会,所以,这两天她便将班子成员聚到一起,为周五的会议做准备。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叶满枝被周如意喊住了。
两人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叶满枝问:“最近怎么样?孩子感冒好了吗?”
“前几天刚好,哎,没结婚之前,哪能想到养个孩子这么麻烦呀!”周如意简单聊了聊孩子的情况,便言归正传道,“厂长,陆鹏跟我说,王主任往他们招待所塞了一个临时工!”
陆鹏是周如意的爱人,在滨江钢厂的招待所工作。
钢厂是曙光厂的关系单位,点对点为曙光厂供应钢材,所以当初组织联谊会的时候,也邀请了钢厂的未婚青年参加。
周如意和陆鹏就是在联谊会上认识的。
两人前年结婚,陆鹏今年就升任钢厂招待所的副主任了。
小夫妻在婚后双双升职,双方家长都说他俩是天作之合,彼此找对了人。
“王造福往钢厂安排人?”叶满枝疑惑道,“他怎么往那边安排人?什么职位啊?”
“就是女服务员,”周如意压低音量说,“咱们跟钢厂不是有业务往来嘛,王主任可能是在工作中跟那边搭上话的。我跟陆鹏都觉得有点奇怪,咱们厂也有招待所,他想安排临时工,把人安排在咱们厂不是更方便嘛。”
“有可能是想避嫌,当副主任了嘛,要注意影响。”
一番话说完,连叶满枝自己都不太相信,王造福能注意什么影响啊?
“有可能,他介绍的那位女同志也姓王,也许是他家里的姐妹。”周如意感叹道,“王主任的家人都挺会长的,王主任的模样就已经很周正了,听说他那个姐妹也长得挺漂亮的。”
“这位同志已经去钢厂招待所上班了吗?”
“还没呢,只是去钢厂露个脸,算是走个进厂流程。”周如意笑道,“招待所的主任知道王主任是市领导的女婿,亲自帮着督办的这件事。陆鹏说,从没见他们主任办事这么利索过。”
叶满枝回忆了一下王造福的家庭关系,好像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而且都是有工作的,不至于转去钢厂招待所当临时工吧?
“王主任介绍过去的那位女同志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二十来岁吧,好像叫王卓娅。”周如意抿嘴乐道,“肯定也是被《卓娅与舒拉》影响的读者,登记户口的时候给自己改名了!”
叶满枝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饭,她的心思全在那条电视生产线上,下午还得回去开讨论会呢!
她速战速决,吃过午饭便独自回了办公室。
捧着茶缸喝水的时候,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去了大姐的单位。
“姐,我记得你们话剧团好像有个叫王卓娅的女演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