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第 186 章
第186章
叶满枝坐在原地, 一脸的不可思议。
“赵经理,你从哪听来的消息?准确吗?”
“呵呵,”赵桂林露出“爱信不信”的表情, “我昨天回工业厅办事,从人事处那边听来的。”
“……”叶满枝不死心地问, “知道要把我们牛厂长调去哪里吗?”
“省厅想成立一家食品工业公司, 统管全省的食品工业。”
“类似于省皮革工业公司那种?”叶满枝问。
“差不多吧。工业厅正在给这家公司寻找负责人, 你们厂的牛恩久就是被考察对象之一。”
“如果是去食品工业公司, 那牛厂长还挺合适的。”
滨江第一食品厂算是全省规模最大的食品厂了,不但工厂规模大, 而且生产经营的食品种类和规格繁多。
牛恩久在食品厂一干就是十多年, 经营管理经验和生产经验都相当丰富。
再加上今年推行《鞍钢宪法》, 让他大出了几次风头。
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 老牛厂长去这家新公司任职的机会还蛮大的。
就是不知道他突然提议给职工盖房,是个什么套路。
自打来了党校进修, 叶满枝就没回过食品厂, 上午的两节课结束后, 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厂里看看。
走到党校门口时, 却恰巧碰见了站在外边的周如意。
“如意,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 党校不让外人进, ”周如意擦了把汗说, “我寻思一会儿请人进去找人呢!”
“不用找了,”叶满枝看了眼手表说, “走,咱俩找个地方吃饭去。”
省委党校的校风和传统是刻苦学习、勤俭办学,所以党校食堂的伙食相当一般, 每星期至少得吃三顿忆苦饭。
这回有了理由不在党校食堂吃饭,叶满枝将人带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每人来碗青菜面。
“如意,最近厂里怎么样?”
由于事情太多,周如意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想好先说哪一个。
她先汇报了一个好消息。
“昨天省外贸局的同志给咱们打电话,据说宴席菜在英国那边的市场反馈非常好,前几天英国客户又通过省外贸局,给咱们食品厂下了15000英镑的宴席菜出口订单。”
叶满枝难掩欣喜地拍手:“我早就知道宴席菜能在欧洲打开市场,但是没想到速度竟然这么快!按照时间估算,英国那边应该刚收到货一个多月吧?客户这次需要哪些产品?”
“除了上次的红烧猪肘、红烧猪蹄、四喜丸子,还多了一个芙蓉鸡片。”周如意微笑着说,“那个英国客户跟省外贸局说,很信任叶厂长的眼光,如果咱们厂还有其他宴席菜罐头,可以跟这四种产品一起发货,每种先发十箱试试口味。客户那边想尽快收货,所以这次没给国内的其他罐头厂下订单,咱们备好货以后,就直接从滨江口岸发货。”
叶满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她当时只给李琼留了本省外贸局的地址和电话,对方若想单独联系其他厂家,其实是有些困难的。
这年头,除了在广交会上签单,没哪个工厂敢私下与海外关系接触。
所以,叶满枝并没给对方留下食品厂的联系方式,只让她通过省外贸局给厂里下单。
“既然客户信任咱们,那咱就得对得起这份信任。厂里正在研发的三种新菜色里,宫保鸡丁的鸡肉供应问题还没解决,东坡肉的调味也还差些意思。先发一部分鱼香肉丝罐头吧,看看客户那边的反馈。”
周如意面露担忧道:“咱们今年接到的肉罐头订单太多了,其实猪肉原料也开始供应不足了。”
叶满枝摆手说:“哈哈,我已经把工作交接出去了,猪肉的问题去找牛厂长解决,咱就先不管了。”
她正在脱产学习,只要没闹出大乱子,厂里的工作都不该由她操心。
她要是管得太多,反而显得她不敢放权似的。
叶满枝捧起面碗喝了一口汤,又望向对面问:“还有其他好消息吗?”
“还有个事,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
对周如意来说算是好消息,但放在厂领导身上就未必了。
“牛厂长最近组织了好几次会议,好像是想给无房职工们盖房。”
“有具体方案了吗?”
“可能会让职工自己出一部分,然后厂里再拿一部分。”
叶满枝问出内心疑惑:“这种房子算是什么性质的?”
自打前几年的私房改造过后,市里就没有私人盖房了,这属于资产阶级倾向。
需要住房的市民,要么跟单位申请福利分房,要么从街道租住公租房。
老牛厂长提出的这个办法,公不公,私不私,到时候要如何界定家属院的产权性质?
他要是已经听到了会被调整的风声,这样胡闹,就不怕把自己升职的事搞黄了?
周如意说:“产权还是公有的,职工集资的钱就算是未来的房租,交了集资款以后,在一定年限内就不用交房租了。”
叶满枝:“……”
亏他能想得出这种办法。
虽说是单位福利分房,但福利房不是免费房,每月也要交房租,只不过会比街道的公租房便宜很多。
周如意继续道:“集资的时候,大家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交钱,每平米的造价好像暂定成了25元。比如工龄和职级只够住一房的,按照16米计算,交400块就行。”
食品厂的很多家庭都是双职工,两口子每月工资加起来能有五六十块。
如果能一个月攒20块,那不到两年时间就能把集资款攒出来了。
而且食品厂家属院的房租是3毛钱一米,一室的房子,每月房租在5元左右。
交了集资款以后,大家六七年都不用再交房租了。
叶满枝没啥表情地问:“银行储蓄的年率是7%,把400块存进银行,每年还能有28块钱的利息呢。赶上一个月的工资了,真有人愿意集资盖房?”
“愿意啊,听说牛厂长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到时候会把利息也算进去,给大家多免一段时间的房租。”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多没房的年轻夫妻都挺动心的。
连周如意她妈都说,如果厂里能给她分房,家里可以给她出点集资款,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因着她是未婚的,暂时没有分房资格,她妈已经开始张罗给她相亲了。
“……”叶满枝语竭片刻问,“对于牛厂长的提议,其他厂长是什么反应?”
“好像没什么反应,没听说有谁反对。牛厂长今天早上已经去市里申请地皮了。”
叶满枝:“……”
估计另外几位厂长还没听说老牛要走的消息。
老牛常年搞一言堂,大家已经习惯了他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既然这个办法是老牛厂长主动提出来的,那就由着他去做呗。
厂里不少职工都等着分房,谁跳出来反对,谁就是职工公敌。
反正资金的问题,有老牛厂长解决呢。
殊不知,牛恩久很可能会在家属院动工之前离开食品厂。
到时候他拍拍屁股高升了,还能赚个为职工办实事的好名声,往后几十年都能被食品厂的老职工念着他的好。
可是,他的继任者和其他副厂长却要坐蜡了。
25块是相当低廉的价格,这两年建筑材料涨价,筒子楼每平米的造价在38元-50元。
如果按照每平米25元的造价计算,职工集资10万,厂里就得拿20万以上。
参与集资的职工越多,厂里的资金缺口就越大。
把钱全都拿去盖房子,那生产还要不要搞了?
周如意观察着叶满枝的神色问:“厂长,需要我给牛厂长带什么话吗?”
站在职工的角度来看,厂里能盖房子,绝对是件大好事。
但是对厂领导来说就未必了,尤其叶厂长还是经营副厂长,工地用钱的时候,她的压力肯定很大。
叶满枝拧眉想了一会儿说:“不用了,就听牛厂长的吧。”
她有点理解牛恩久的做法。
老牛觉得自己在厂里打拼了十多年,家当都是他带头攒下来的。
与其把家当留给摘桃子的人,不如趁着他说话还好使,给职工谋点福利。
到时候他里子面子全有了,烂摊子就留给继任者收拾。
叶满枝想通以后,快速吃了几口面条。
她现在是党校学生,还是先专心学习吧,厂里的事让其他厂长去操心。
*
叶满枝打定了主意专心提高理论水平,不管厂里的事。
所以,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食品厂家属院的进度简直进展神速。
她在党校完成第三次小考,准备写结业论文的时候,人家老牛从市里拿到了地皮,盖楼这件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叶满枝感叹一番老牛真是牛,便走出了图书馆。
这会儿还不到五点,她想给吴峥嵘打个电话,今天可以由她去幼儿园接孩子。
不过,办公室的电话无人接听,吴峥嵘已经到幼儿园门口了。
眼见又是绿军装来接人,吴玉琢失望地问:“爸爸,怎么又是你啊?我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她上学比出差的时间还长!”
“你以为我多愿意接你呢,还得带着你回单位加班。”
父女俩相互嫌弃了一番,相看两厌地走出了幼儿园。
去研究所的路上,要经过大院里的供销社,今天供销社门口围了好几个小朋友,有两个还是儿童团的团员。
吴玉琢跟爸爸说了一声,背着军用水壶,飞奔过去跟小伙伴打招呼。
她挤进人群,瞧见有个阿姨坐在供销社门口,身前还摆着一个装满蜂蜜的饭盒。
“马小兰,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买糖稀。”
马小兰将一分钱递给阿姨,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份麦芽糖。
吴玉琢站在她对面,见她举着两根竹签将糖稀搅动了几下,那琥珀色的糖竟然渐渐变色了!
“哇,颜色好像变浅了一点。”
“对呀,”马小兰盯着糖稀点头,“一会儿就越来越白了,我姐姐能把糖稀搅成纯白色。”
“糖稀为什么能变白啊?”吴玉琢问。
马小兰:“……”
她哪知道。
发现小朋友也答不上来,给《十万个为什么》写过好几封信的吴玉琢转而问:“变白以后有什么用呀?”
马小兰:“……”
没什么用,就是好玩啊!
但是被小伙伴那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盯着,她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有点丢面子。
最终她给出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变成白色以后,麦芽糖就更好吃了。”
吴玉琢在摊子前围观了一阵,眼见两个小朋友都把糖稀搅成了白色。
她连忙回头去找爸爸买糖稀。
吴峥嵘懒得问她为什么不花自己的零花钱,从兜里掏出两分钱递给闺女。
“一分钱的太少了,你买份大点的。”
麦芽糖那么少,搅几下就变白了,有什么意思?
于是,吴玉琢就在小伙伴们艳羡的目光下,豪掷两分钱,买了一个大份的麦芽糖!
她从没玩过这个,将竹签接到手里的时候,有点手足无措。
发现糖稀有滴下来的迹象,她连忙将竹签交给大人,“爸爸,你替我搅几下!”
吴峥嵘:“……”
他也没玩过这个。
他的记性算是很好的,但是在有关童年的记忆里,似乎从没出现过糖稀这种东西。
吴大博士垂眸看向那几个正在搅动糖稀的小朋友,观察了几秒后,用他那研究军用计算机的脑袋瓜子,快速学会了搅糖稀。
感觉有点上劲儿了,他将竹签递还回去:“你慢慢搅吧。”
吴玉琢是那种做事很专注的小孩,玩就是玩,种地就是种地,学习就是学习。
所以,出于对新玩具的好奇,她跟着爸爸回单位以后,就乖乖坐在椅子里安静地搅糖稀。
她想看看马小兰说的是不是真的,糖稀真的能搅成纯白色呀?
不过,由于今天的父爱过于浓厚,2分钱的糖稀远不如1分钱的好搅。
吴玉琢在他爸单位默默搅了一个多小时,搅得她手指和手腕全都酸了,仍然没能搅出纯白色。
回家的路上,她实在没了耐心,将竹签递到亲爹手里:“爸爸,你帮我搅一会儿。”
鉴于她今天在办公室一直很安静,表现优异,吴峥嵘帮她快速搅动了几下。
进家门的时候,糖稀终于变成了白色。
发现窗户里透出了暖黄色的灯光,吴玉琢欢呼着开门进屋。
“妈妈,你回来啦!”她将搅好的糖稀递过去,“给你吃一口,马小兰说白色的麦芽糖最好吃了!”
叶满枝婉拒:“宝宝,你自己吃吧,我已经洗漱刷牙了。”
瞧这麦芽糖的拉丝泛白程度,她闺女至少搅和了一小时。
她有点下不去口。
吴玉琢丝毫没感受到来自亲妈的嫌弃,将麦芽糖举到出了大力的亲爹面前。
“爸爸,给你吃一口。”
“你自己吃吧。”吴峥嵘也不想吃。
吴玉琢小同志有点不舍得吃自己的劳动成果,盯着麦芽糖研究了一会儿问:“爸爸,你说麦芽糖为什么能变成白色?”
吴峥嵘没给她讲晶体、密度和折射,简单解释说:“你搅动麦芽糖的时候,会搅进去大量的空气形成气泡,气泡又小又密,影响麦芽糖透光。你之前不是在国营饭店吃过一次雪绵豆沙么,那个白色外皮其实是用蛋清做的,透明的蛋清搅出大量气泡以后,就变成了雪绵豆沙的白色外皮,原理与搅糖稀差不多。”
吴玉琢想起只吃过一次的雪绵豆沙,嗷呜一口,把面前的麦芽糖放进了嘴里。
叶满枝:“……”
她一辈子也用不上的知识又增加了。
她提起书包说:“你俩在家吧,我回党校了。”
“现在回去?”吴峥嵘瞄一眼挂钟,已经七点半了。
他以为叶来芽今天可以在家留宿。
“党校有门禁,每晚十点之前必须回宿舍,组织员要点名的。”叶满枝义正言辞道,“而且我是宿舍长,更得以身作则了!”
她职级不高,年纪也不大,在理论骨干研究班里没能当上班干部。
但她宿舍里的两位大姐,一位是支书,一位是学习委员,所以这个宿舍长的头衔就落到了她头上。
吴峥嵘只好带着闺女,一起送她去车站坐车。
吴玉琢嚼着麦芽糖,小大人似的感叹:“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叶满枝的进修时间只有两个月,日子其实过得挺快的。
十月末的时候,省食品工业公司成立。
滨江第一食品厂的牛恩久被省工业厅任命为党委书记。
通知送到食品厂的时候,全厂哗然。
主要是他在食品厂坚守的时间太久了,一干就是十多年。
无论是班子成员,还是普通职工,谁都没想到牛恩久会突然被上级调走。
叶满枝接到消息赶回厂里的时候,牛恩久正在装腔作势地感叹:“任命确实太突然了,我早就做好了在咱们厂退休的准备,谁能想到上级领导会调整我的工作呢?我在咱们厂里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完,就这么走了还真挺舍不得大家的。”
对于他的离开,最高兴的莫过于蒋文明和朱可海。
他俩都是副书记、副厂长,上面有了空位置,副手们终于可以往上动一动了。
蒋文明握着老牛厂长的手感叹:“咱们一起在厂里奋斗了十来年,你这个班长突然要调走了,我这心里呀空落落的!”
“谁说不是呢,我自己也没缓过神呢,厂里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好,我其实是心有遗憾的。”
几位副厂长相继发言,跟老牛厂长互诉了一番衷肠。
轮到叶满枝的时候,由于她早就洞悉了牛恩久的小动作,所以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
要收拾那么大的一个烂摊子,她没骂人就不错了。
但牛恩久高升,她于情于理要道声恭喜的,她整理好心情说:“牛厂长,你以后就是省领导了,省食品工业公司正是咱食品厂的顶头上司。以后省里有啥好事,你可得想着点咱食品厂!”
“哈哈哈,好说好说!”牛恩久看向几人说,“把厂子交给你们我是很放心的,之前组织找我谈话的时候,我也推荐了咱们班子里的同志接替我的位置。最终会如何安排,还是听省厅的通知吧。”
至于他推荐了谁,人家老牛就是不说。
省公司那边刚刚成立,急需掌舵人,牛恩久只在厂里逗留了不到十天。
交接完工作,便去新单位上任了。
在新任厂长的人选正式公布之前,由蒋文明暂代厂长一职。
叶满枝交完论文,领了结业证以后,重新返回食品厂上班的第一天,便被周如意告知,已经有职工往财务科交集资款了。
“这么快?”叶满枝表情错愕,“家属院的设计图都没出来,有哪些格局都不清楚,大家交什么钱啊?”
“牛厂长之前说就用老家属院的设计图,格局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每个人能住一房还是两房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有人还去老家属院看过。所以,厂里的集资账户开通以后,就有人往财务科交钱了。”
“……”
叶满枝隔了半天才说:“你把这消息告诉蒋厂长的秘书,让蒋厂长拿主意吧,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蒋文明能有什么想法,他比叶满枝更早得知消息,已经在办公室里将牛恩久臭骂了八百遍!
能当厂长的没有傻子,大家渐渐反应过来,集资房就是老牛故意为之的!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厂长,每次提到分房的话题时,他哪次不是拖着的?
这次却极有魄力地主动提出给职工盖房。
要说老牛不是早早听到消息,给继任者挖了一个坑,蒋文明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是代理厂长,自认很有可能转正,所以集资盖房的事不能拖着了,否则收的集资款越多,厂里要补的窟窿越大。
他将另外几位副厂长召集到一起,开了一次班子会议。
讨论集资盖房的窟窿要怎么堵。
陈谦说:“就跟职工实话实说吧,咱现在账面上没钱,盖不了那么多房,咱们早点说,也省得大家到处借钱凑钱。”
王士虎问:“既然没那么多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盖房?”
陈谦:“……”
这不是老牛厂长说的嘛,资金由他来想办法。
之前购买设备的贷款已经还得差不多了,可以跟银行再贷点。
他当初那么信誓旦旦的,谁能想到这房子还没动土,他就走了啊!
朱可海抱臂坐在一边,面色不虞道:“要是现在叫停,职工肯定会有抵触情绪,要盖房的风声传了那么久,告示都贴出去了,怎么能出尔反尔?”
王士虎瞟他一眼问:“朱厂长有办法弄来工程款?”
朱可海:“……”
弄个几万还行,几十万他也弄不来。
“叶厂长有什么想法?”蒋文明点了叶满枝的名字,“你去进修的这段时间,牛厂长提议职工集资建房,具体情况你都了解了吧?”
叶满枝颔首说:“我已经听说了,不过,我有个疑问,每套房最少要集资400块钱,所有无房职工都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吗?”
“各家情况不同,一些条件困难的同志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
叶满枝问:“那对于这部分困难职工,厂里是如何打算的?暂时拿不出钱,就不解决他们的住房问题了?”
众人:“……”
“咱们厂的住房矛盾一直存在,即使这次真的成功盖起了集资房,仍然无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现有的矛盾不单单是住房矛盾,还有长久以来的不公平产生的矛盾。其实咱们厂的大部分职工都有房可住,只是房租价格不同而已。住家属院的人,每月交个五六块钱即可。同样的面积,在街道租住公租房却要交8-10块。如果大家都是这个价格,那也就罢了,关键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陈谦说:“所以大家才要求厂里盖新的家属院嘛。”
“但是,可不可以有另一种办法呢?”叶满枝说,“对于那些实在无房的职工,仍然可以参与集资。而居住条件还可以,手头也不宽裕的职工,这次就不要参与了。咱们可以让后勤统计一下,大家现有的房租与家属院的房租,每平米相差多少钱。实在不行,咱们就按月给职工发点住房补贴吧。”
“比如有的职工应该分一套16平米的福利房,每平米的租金是3毛,但人家正在租住的房子是每平米5毛的,那咱就每月给职工补贴三块二。每月往外掏一点,总好过一次性掏出几十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