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渴肤(24)

【12月23日中午十二点三分零八秒。】
 帝都城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宣告圣诞日的到来。
 周围的灯光一暗,随之集中的光束,猛然打在酒馆最末端的台子上,驻唱乐队激扬起一阵吉他音与强烈的鼓点。
 午夜场开始了。
 酒馆的驻唱乐队在社交平台上小有名气,许多客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摇滚乐带来将人撕裂的魔力,随着鼓点与灯光的节奏,人们的思维被剥夺,理智被抽取,灵魂聚焦在吉他手中颤动的弦,以及和汗星一起扬起又下落的棒槌尖。
 在晃着光点的昏暗环境里,没有人再留意靠近玻璃窗边的卡座。
 卫濯开始想,今晚过来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很少有哨兵会喜欢摇滚乐带来的强大音浪,过度加强的五感,让他们难以欣赏强烈的鼓点打击。
 这个酒馆的午夜场受众更多是普通人。
 他们坐在酒馆的边缘。
 这边不是闹市,随着夜深,玻璃窗外的街道人影逐渐稀稀落落。
 摇滚乐撕扯着卫濯的精神感知,左侧是光影乱晃的强烈暖色,右侧是街道白色路灯与雪地堆积的冷色。
 双腿压上一份令人无法忽视的重量。
 随意搭在旁边沙发靠背的羽绒服,安静滑落。
 卫濯视线的落点,在辛禾雪的毛衣领口。
 毛衣是半高领,没有遮住洁白脖颈上微突的喉结。
 基础款的米色毛衣,简单勾勒出对方单薄削瘦的身形。
 卫濯听见辛禾雪问:“要录下来吗?”
 说话的声音不大,在音乐声音下甚至太轻了。
 但卡座里所有哨兵都听见了。
 像是应和着乐曲,亚历山大激得一个颤音,“是、是的……”
 辛禾雪低低道:“好吧。”
 卫濯瞥见坐在对面的一个哨兵打开了摄像头。
 他不知道自己和辛禾雪现在是一幅什么模样。
 红桃A的纸牌,夹在向导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那只手搭上了卫濯的肩膀。
 卫濯的呼吸瞬息一滞。
 向导坦然地接受国王游戏惩罚,像是并没有发现,被他跨坐着的哨兵身体已经僵硬如铁,神情因为混乱的心跳而下意识地泛冷。
 哨兵拥有着遗传自贵族世家的优越五官,只是面容冷肃,看上去生人勿近。
 辛禾雪的睫毛很长,卫濯一直都知道。
 但他是第一次这样直观地近距离观察。
 画面呈现在同伴的镜头中,或许是因为什么隐秘的心思,摄像的同伴手部持续小幅度地颤抖,因此镜头也反复地在晃。
 街道上车灯打过,光影在墙上移转。
 两个人的身形越发靠近。
 “你……”
 镜头成功聚焦在贴近的两人身上,所有暧昧的背景如奶油般化开。
 再靠近一些,甚至连辛禾雪眼尾的小痣也能拍得格外清晰。
 卫濯看见对方的眼睫颤了颤,他们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你是不是喜欢我?”
 卫濯下意识启唇。
 薄唇开合。
 玻璃窗外忽然响起刺耳的鸣笛,两辆汽车险些追尾。
 外面的鸣笛声和酒馆内的喧闹音乐,遮掩了红桃九的回答。
 与此同时,高大的人影闯入了镜头当中。
 贺泊天神色不耐地用手挡住摄像头,“三十秒,拍够了吧?”
 很难在这个哨兵脸上看到类似于不耐的暴躁情绪。
 贺泊天和卫濯不同,他性格好是公认的,因为爽朗直率,在同级的哨兵里混得很开。
 见到他这个反应,同伴都愣了愣。
 辛禾雪神色平淡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亚历山大忽然战战兢兢地问:“刚刚……卫说话了吗?”
 辛禾雪抬眸,微微讶异的态度,瞥向卫濯,“你有说话吗?”
 刚刚接受国王游戏惩罚的哨兵,倏然站起来。
 他身上还穿着联合军校制服,压迫感笼罩。
 “……无聊。”卫濯冷声道,“视频删掉。”
 他长腿跨过,和录像的哨兵擦肩,离开了这里。
 这一局之后,即使继续游戏,卡座当中的气氛也没有之前高涨了。
 卫濯本身就是独来独往的孤狼型,他的中途退出不会让现场的同学感到奇怪。
 他们早在一开始对方表示加入这个局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足够的惊讶了。
 因此,卫濯中途退出游戏,或许只是因为游戏太过火了,毕竟卫家的家风严谨在整个帝都有目共睹,接受不了这样的整蛊游戏也是情有可原。
 真正让气氛有些古怪起来的,是闷声不吭坐在位置上就开始喝酒的贺泊天。
 旁边的哨兵用手肘戳了戳亚历山大,压低声音道:“你今晚怎么了,我们平时可不玩刚刚那种惩罚内容,最多不是打电话给老爸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吗?”
 或者是在卫生间门口向进入的客人道一声用餐愉快。
 虽然恶心,但不至于和刚刚那样暧昧过界。
 当然,在场的都是直男属性的哨兵,如果受惩罚的换了在场其他的两个人,这本来也是一个足够恶心人的游戏。
 但偏偏是辛禾雪和卫濯。
 亚历山大面露难色,“我本来是想着,之前贺泊天和辛禾雪吵架了,我好心给他们破个冰……”
 就算不能抽中这两个人,至少也不应该抽中辛禾雪和卫濯啊。
 他们三还是一个宿舍的……
 亚历山大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旁边不嫌事大的同伴,还偷摸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贺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气闷地一杯接着一杯。
 他本来酒量就好,没有丝毫醉意,反而刚刚看见的画面在脑海里更加清晰了。
 于是更加气闷。
 另一边卡座有个年轻人前来,举着刚调好的酒,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辛禾雪,语气倒是腼腆,“那个……我们在玩大冒险挑战,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辛禾雪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仿佛才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他抬起视线。
 年轻人刚扬起一个笑容,手中端着要递过去的酒杯,已经被贺泊天一把夺过。
 贺泊天仰起头。
 喉结明显地滚动。
 之后干脆地将空酒杯还给对方,强硬道:“我替他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辛禾雪皱起眉头,在贺泊天坐下时,淡声说:“下次不要喝陌生人的酒。”
 在鱼龙混杂的场所,不应该随意接过陌生人给的饮料。
 他以为这是谁都知道的基础常识。
 结果贺泊天刚刚喝得太快,辛禾雪都没有反应过来阻止。
 总之,如果贺泊天喝醉了,辛禾雪是不会拖着醉鬼回去的。
 街道的冷风呼呼吹过。
 辛禾雪习惯了早睡,但是罕有的一次和同伴在外面玩到两三点,他竟然没有丝毫困意。
 他们在酒馆门口分别。
 亚历山大一行人都是帝都城本地人,圣诞假期回家度过。
 中途离开的卫濯也是一样的,圣诞假期回到卫家。
 而辛禾雪不打算回白塔,所以他和贺泊天能回的地方只有学校宿舍。
 回去的路上,醉鬼突然抱着路灯杆子开始哭嚎,“别离开我,你别和他在一起——”
 辛禾雪:“……”
 行色匆匆想要归家的路人,扫过一眼,默默地绕开道路,远离了他们。
 辛禾雪:“……”
 ……好丢脸。
 他戴起了浅蓝色羽绒服的兜帽,拉链拉到最顶上。
 辛禾雪半低着头往前走,露出在外的一点鼻尖,透着些冷风吹出来的粉色。
 都走出了一段路。
 哨兵还没有跟上。
 辛禾雪轻轻抿住唇。
 他转过身,贺泊天还在抱着路灯杆子哭嚎,撕心裂肺,就像是老婆被隔壁老王抢走的倒霉男人。
 他只能又绕了回去。
 为了第二天不在新闻上看见——哨兵醉倒马路,失温症英年早逝。
 辛禾雪一把扯住贺泊天卫衣帽沿的两条绳子。
 牵着人在前方埋头走。
 雪地上留下的脚印错杂纷乱。
 ………
 室内的暖气烘烘地驱散了户外夜寒。
 辛禾雪才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就被哨兵袭击了。
 贺泊天背着光,身形高大笼下阴影,手掌猛地撑在辛禾雪背后的门板上,发出轰然的一声。
 发什么酒疯?
 辛禾雪蹙起眉,神情流露出几分嫌弃的情绪。
 正是这几分嫌弃,刺激到了对面的哨兵。
 贺泊天嘴角下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口中好像都是苦涩的味道。
 他借着酒劲,晕晕忽忽地,莽撞地去亲吻辛禾雪。
 来自哨兵炽热体温的吻,印在辛禾雪耳垂、下颌和唇角。
 肌肤饥渴对这种程度的接触也足够敏感。
 酥麻的异样感受顺着暧昧蔓延。
 辛禾雪推了推贺泊天。
 即使因为肌肤的接触,后腰有些发软,辛禾雪仍旧语气平静地道:“你喝醉了。”
 “你别和卫濯在一起……”贺泊天不知道到底是醉了还是醒着,乞求的语气问,“行吗?”
 没听见辛禾雪回答。
 贺泊天开始死死抱着对方,口中模糊不清地接连喊,“辛禾雪……阿雪……宝宝……”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辛禾雪正要推开他。
 却有什么温热液体,顺着毛衣的半高领滑入辛禾雪脖颈肌肤。
 贺泊天嗓子又干又哑,哽着道:“宝宝,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又没有卫家的背景,也没有他以前接受的教育高,我根本就不懂你们谈的什么严肃文学什么哲学,我一点都听不懂。”
 “每次听你们说那些,我就像是一个绝望的文盲,我前言不搭后语,可我只是想和你说话,宝宝……”
 他恨不得把跳动的红色心脏剖出来,放在辛禾雪面前证明爱意。
 “我求你了,你不要答应他,你不要和他走,不要和他在一起……”
 “别抛弃我,我会对你好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潮湿的、咸苦的吻在他们之间交换。
 一切都混杂着浅淡的酒味,又也许是暖气温度太高了,无端令人眩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唇相贴的状态才分开。
 辛禾雪后仰着头抵在门板后,缓缓地吐息,他原本浅色的唇蒙着水光,被挤压深吻得色泽格外鲜润。
 他摘下了白色手套,攥住贺泊天的领口,迫使对方低下头,目光相接。
 辛禾雪对着不安的犬只,一字一顿道:“我没有说要抛弃你。”
 弃养家犬是违反帝国安全区宠物保护临时条例的。
 “况且,”辛禾雪蹙紧的眉心没有松开,“我什么时候说要和卫濯在一起了?”
 之前贺泊天那有些纠结拧巴的状态,他还以为这个人是和卫濯签署了什么《禁止追好兄弟的前未婚夫条约》。
 好吧,或许这是一方面的原因,但听贺泊天刚刚的剖白,更令贺泊天不敢行动的一方面原因似乎是自卑?
 辛禾雪不太能理解这种心态,但他还是安慰对方,“你很好。”
 贺泊天:“你真的觉得我很好吗?”
 辛禾雪拿出在向导必修课程上学习的温和态度,安抚哨兵的不安情绪。
 但也许是他夸得过头了。
 贺泊天莽撞告白,“那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辛禾雪淡淡应答:“嗯。”
 贺泊天被喜悦冲昏了理智。
 反应过来的时候,辛禾雪已经被醉鬼哨兵推进了房间里。
 贺泊天将人抵在门后亲吻,大手托着臀部,让辛禾雪只能双腿分开地夹住他的腰身。
 混乱的喘息环绕,炽热的呼吸交织。
 哨兵常年训练和出入折叠区,宽大的掌心粗粝,哪怕不用力地揉在向导瘦白的脊背上,对于肌肤饥渴症患者也像是一场异常刺激的酷刑。
 辛禾雪的羽绒服外套落在地上,毛衣在推蹭中也卷到了上方。
 胸前大片莹白的肌肤,哨兵将他整个人揉搓得泛红。
 薄肤温润细腻,乳尖被来自贺泊天掌根的粗茧摩擦过,辛禾雪根本受不了这样,喉咙中溢出呜呜声。
 他的脚背绷紧,足弓展现出紧致的曲线。
 倒在床铺上的时候,辛禾雪的毛衣垂坠,严严实实地遮掩住上身的肌肤。
 洁白而柔韧的双腿却暴露在空气中,一览无余。
 他身上好像没有一处不是雪白色,一直蔓延到腿根处,才是嫩粉的。
 贺泊天的视线死死盯着,如有实质,要把辛禾雪烫化了。
 辛禾雪不自在地撇过头,“没见过?”
 贺泊天只觉得鼻腔涌上热流,他下意识地去捂住,幸好没有丢脸地流鼻血。
 “没、没见过。”贺泊天诚实道,又大咧咧地向辛禾雪袒露,“我的是黑的。”
 谢谢,他一点也不想看。
 辛禾雪干脆闭眼,一咬牙,冷酷点评,“嗯,很丑。”
 贺泊天就像一头棕熊一样拱过来,恨不得黏在辛禾雪身上永远不分开,“宝宝……你的好漂亮……”
 辛禾雪要被他拱倒了,勉强用手肘撑住。
 他才发觉贺泊天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那杯陌生人递过来的酒里好像加了东西。
 贺泊天的体温比平时还要烫。
 他的另一个好兄弟就这样抵在辛禾雪腿根。
 兄弟营养过剩了,发育得太好。
 站起来的时候,辛禾雪觉得这绝对是他无法接纳的身高。
 贺泊天低着头,不断地用棕发脑袋去蹭辛禾雪的脖颈,“不可以吗?”
 辛禾雪怀疑他才有肌肤饥渴症。
 汗涔涔的潮湿深夜。
 被彻底拱倒在床铺上的时候,辛禾雪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
 “不行……”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拒绝。
 体内被破入的感觉强烈,辛禾雪仰倒着拼命摇头,汗浸湿了他的额发,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即使前面的工作做了很久,显然还是很难更进一步。
 他难受,贺泊天也难受。
 不间断的吻像是雨点一样,落在辛禾雪身上,贺泊天俯身哑声道:“宝宝,还有一半……”
 还有、还有一半?
 辛禾雪晕晕乎乎地去触碰。
 贺泊天看着那纤白细瘦的手指碰上狰狞的物件。
 给他带来极大的视觉冲击。
 辛禾雪确认属实之后,崩溃地摇头,“不行,会坏掉的……”
 贺泊天听他说话听得头脑产生一片嗡鸣。
 一片浑浊,淋在湿粉色的股间。
 辛禾雪缓缓眨了眨眼。
 贺泊天埋首,梗着脖子哑声问:“能再给一次机会吗?”
 ………
 辛禾雪在黏腻腻的环境中醒来。
 入目还是青绿色的一重重藤蔓。
 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地,辛禾雪抖颤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浴缸当中。
 热水缓缓地满溢起来。
 辛禾雪看见了角落里已经流完黏液的干瘪藤蔓。
 那些割开组织放完“血”喂给辛禾雪的藤蔓,已经枯黄了,像是垃圾一样堆在角落里。
 辛禾雪:【现在是什么时候?】
 K:【12月23日中午十二点三分零八秒。】
 一、二、三、四……
 辛禾雪脑子现在还没恢复完全清醒,像是浆糊一般,他反应慢半拍地数清楚了。
 七……
 他一定要、他一定要杀了贺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