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怎么了？”程弈宇看着江初煦一直没说话, 不由得问。
江初煦:“……你等一下，我要静静。”
虽然时间已经不太够了，但是江初煦说他要静静, 程弈宇便也尊重地让他静静。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倒计时三分钟的提示响起, 江初煦才不得不叹了口气。
“这个纸, 我们只能用一个方法来传……”江初煦破罐子破摔。
“嗯，你说。”程弈宇神色认真。
这让他怎么说？？？
江初煦恶狠狠地看了一下这张纸，然后叼住它的一个角, 紧紧闭上眼睛, 然后视死如归地含着纸片，将它送出了窗外。
程弈宇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个姿势。
难怪小朋友纠结那么久。
但是程弈宇不打算放过江初煦。
他端详了一下江初煦含着纸片的死亡脸色，然后用一种略带命令的口气道:“眼睛睁开。”
江初煦几乎是下意识地听话。
他睁开眼睛, 下一刻，他就看见闭着眼睛的程弈宇侧过头, 微微张开嘴巴，叼住了纸张的另一端。
·
救命……
救大命啊。
江初煦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被刺激得不清。
他爱豆含这张纸的动作太像一个接吻的动作，而且由于隔着距离，他就看得更清晰了。
太恐怖了。
江初煦甚至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明明隔着一整个对角线的距离，但是他怎么感觉……怎么感觉……
自己已经和程弈宇亲上了？？？
而且……江初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补过度了。
反正他就是能感觉到——程弈宇的呼吸穿过对角线扑在自己的嘴角上, 那气息也是万分滚烫的。
江初煦脑子里面塞满了胡思乱想的东西。
下一刻，江初煦的嘴唇被轻轻一扯, 程弈宇叼着那片纸片扯出去了。
纸片拉过嘴唇的那一下，好像真的有些模拟亲吻的真实感。
江初煦简直是恍惚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心跳加速。
而就在江初煦心跳加速的时候, 程弈宇已经快速地打开了房间门，他冲进房间里面，仍然叼着那张纸片。
江初煦怔怔地看着程弈宇，程弈宇也和他对视。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十几秒，程弈宇才像想起什么了似的。
“哦。”程弈宇笑了起来。
他把嘴里叼的纸片取下来，盯着江初煦的眼睛折叠那张纸，然后将那张纸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我珍藏。”程弈宇笑着说。
·
珍藏是怎么个意思啊！！！
江初煦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好没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门外响起了npc的对话。
“老爷，你回来了？”
“来，先把衣服脱下去。”
npc又追过来了，程弈宇赶紧将纸条收好，然后拉着江初煦跑出门外。
他刚才拉着吊下来的那根绳索上面有安全装备，程弈宇替江初煦戴好，然后伸手环住江初煦的腰。
一按开关，两个人直接飞上刚才程弈宇吊下来的地方。
这个密室的布景做得超级好，两个人吊出去，看到的就是一片屋顶。
仿佛他们真的是逃到了月色下的某个小镇的上方。
江初煦看着这么多屋顶，虽然知道可能大多是vr，但还是有点害怕。
程弈宇毫不犹豫，直接一把握住江初煦的手腕，带着他在屋顶上面飞奔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江初煦忽然想到了不久之前他和程弈宇在地下车库那次，程弈宇调侃他们是“私奔”那次。
不过，就像那次几乎是一个玩笑一样，这次也不过就是剧本。
江初煦想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如果自己真的和程弈宇私奔，是个什么感觉？
这个想法真的有点奇怪。
江初煦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晃了出去。
程弈宇感觉到他在晃头，刚准备回去看看他怎么了，就听见脚下有人喊道:“程总？江江？”
程弈宇和江初煦低头，看见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冒出来。
周云乐和楚阔浑身湿透，看上去狼狈不堪。
“你们这是……？”程弈宇从高处跳下去，到两位身边，然后回过身去接江初煦。
江初煦本想拒绝，但是程弈宇已经很自然地握住了他的腰际，直接将他抱了下来。
江初煦:“……”
江初煦没来得及脸红，就被他接下来看到的场景给震惊了。
decide其他人和老王老岳都在这下面集齐了，大家的状态，怎么说呢……
周云乐和楚阔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老王老岳则像是从泥巴里面捞出来的。
许明嘉和许书还好，但是衣服都弄散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各位这是……？”
“别提了。”岳清喘着粗气摆手，“我都不知道现在的密室逃脱这么高级，又是下雨又是在泥巴里面打滚的，知道的是密室逃脱，不知道的是军训来了呢。”
“泥巴打滚还好吧。”周云乐哀叹，“你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吗？我们被扔去骑自行车，然后跑步，最后潜水——潜水！？这是什么概念？？？我是来玩的还是搞铁人三项的？？”
许书也哎了一声，刚准备倒苦水，忽然看见服装光洁如新，发型一丝不乱的江初煦和程弈宇，尬住了。
“你们两个……”许书指指他们，“没军训？”
“呃……”江初煦不知道作何解释。
没军训。
除了一种非常羞耻的游戏之外，也没有特别恐怖的地方。
江初煦又想到刚才他们通过“叼”的方式传递的那张纸条，脸色有点微红。
周云乐还想接着问，程弈宇却一把拉过江初煦，环住他的肩膀，笑着说:“别多问。”
“这是隐私。”
·
好好好，你们是情侣本，你们有隐私，你们了不起。
“世道不公啊。”周云乐哀叹，“我下次也要和许明嘉玩情侣本。”
许明嘉毫不动容，并且表示:“不如我们来聊聊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吧。”
周云乐哀怨地看着自家的队长，委委屈屈地开始等待一个分析。
许明嘉先组织大家汇报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然后程弈宇说:“那接下来的主线很明确了，就是按照老王老岳找出来的地图，把东西送到火车站就可以了。”
大家都同意这个主线，跟着地图找到密道，爬过一长处的隧道，他们抵达“火车站”。
这家密室逃脱甚至真的搬了一截火车车厢来，大家登上车厢，将东西放好，离开车厢。
结束了吗？
江初煦看向开始蒸腾出蒸汽的火车头。
很奇怪的是，当“结束了吗”这四个字冒出来的刹那，他的心里面忽然就慢腾腾地渗透出一种酸涩的感觉。
游戏结束了。
他也要和朋友们告别了。
下车的时候，王天天就站在江初煦的身边。
江初煦此刻伸出手，轻轻一碰，就是王天天的手背。
王天天看了他一眼，然后坚定地回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两个人拉着手望向火车。
下一刻，火车发出一声汽笛，似乎要离站。
然后，全屋暗了下去，整个房间开始旋转，同时，一行文字从他们面前缓慢地滑出来。
“恭喜各位青年俊杰，你们已经将最重要的物品送完了前线。”
“少年强则国强。只要少年人壮志未亡，这片土地就仍然有希望。”
“接下来，你们将前往燕京，魔都，花都，渝州，继续自己的任务，虽隔山岳，但心仍相牵。”
“虽隔山岳，心仍相牵。”
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王天天又捏了捏江初煦的手指。
岳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江初煦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朋友指尖传递过来的温暖冲淡了心里面的不悦，还是这句话起到了良好的安慰效果。
总之，江初煦心中的酸涩还是消退了不少。
下一刻，房间大灯打开。
刚才还是火车的地方，变成了一颗盛放的桃花树。
桃花树上本应该空无一物，但是现在，上面挂满了照片。
几乎都是今天才拍的，画面主角都是江初煦、王天天和岳清。
有他们在一起大笑的照片，有他们在一起聊天的照片。
仿佛把时间切片凝固再具象化，出现在这棵树上。
程弈宇按了按江初煦的肩膀，轻声安慰:“一切都不会真的离开，你经历过的时间和温暖，都永远是属于你的。”
·
这个密室是程弈宇精心挑选过的——他给老板提出的要求，就是要找一个能够淡化离愁别绪的本子。
这棵树当然也是程弈宇安排的——他也有话想对江初煦说。
上次江初煦因为离别不开心的时候，他就开着车跟在后面，所以这一次，他当然也知道，江初煦离开朋友们会很不舍得。
他不会嘲笑这份不舍，更不会忽视。
所以，程弈宇好好准备了这场告别，一棵树的时间，和安慰江初煦的话。
江初煦从程弈宇开口起就一直盯着他看。
听他说完，江初煦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挑选得出一句。
“谢……”
“我们先出去，你们自己玩一会儿。”
程弈宇不需要他的谢谢。
不过程弈宇需要他好好和朋友告别。
因此，他安慰完江初煦，便带着decide出去，留下三人组在里面。
出去之后，程弈宇先去找店主。
店主正在看每个房间的隐藏摄像机——这是本店的另一个服务，全程录像，生成记录。
看见程弈宇过来，店主笑起来:“他们开始了？”
“嗯。”程弈宇说，“不继续拍了吧，也把声音关掉，尊重他们的隐私。”
“你说了算。”店主从善如流。
说着，店主就关了全部的监控。
空间完全留给了江初煦和他们的朋友。
密室内，因为有了刚才程弈宇的铺垫，所以大家的氛围并不是很难过。
大家先看了一下树上面的照片——树上面有一些decide昨天演唱会的图，不多，就三五张，其余都是今天他们在密室逃脱店里面的照片。
翻开照片看背后，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落款。
photo by 程弈宇。
很明显，这些照片都是程弈宇亲手拍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树下面找到了一盒蛋糕，蛋糕上面捏了三个翻糖小人，是江初煦他们三个的形象。
蛋糕上也有这个密室最后的那句话“虽隔山岳，心仍相牵”。
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现出准备这份东西的人的细心——不舍得你难过，希望你能快乐的那种细心。
岳清逐一翻过所有的照片确认程弈宇的落款。
翻到最后一张，他放下手中的照片，任由它滑向桃花树，然后笑道:“感觉对爱豆有了新的了解。”
“是吧。”王天天同意，“以前只觉得他很帅很厉害，但是现在呢，觉得他还超级的仔细认真，靠谱体贴，然后我就只有一个感觉了！”
王天天本来坐在树下面看蛋糕，说着说着就回过头，握住江初煦的手:“妈咪很放心。”
放心把你交给程弈宇。
江初煦:“……妈咪？放心？”
什么跟什么？
王天天这个人是个学霸，拥有一些学霸应该有的天真和脱线。
岳清经常泼他冷水，不过今天在泼嗑cp嗑得很快的王天天冷水前，岳清还是犹豫了一会儿。
他不是犹豫这盆冷水该不该泼给王天天。
而是犹豫……这盆冷水，可能对江初煦的波及会有点大。
但是思索片刻后，岳清还是端起了冷水。
他问江初煦:“所以之后呢？你们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程家，程弈宇，你的想法有改变吗。”
“……”
岳清一直以来，都无法像王天天那么无脑快乐地嗑了自己朋友和爱豆，原因就是这个。
他不知道江初煦和程弈宇未来该怎么办。
岳清并没有忘记——江初煦来燕京是被程家邀请的，而他来的目的，只是稍微看望一下亲生父母，然后就会拒绝掉程家。
而现在呢？
江初煦和程弈宇走得这么近，他还能拒绝掉程家吗？
但是不拒绝掉程家又怎么办呢？江初煦可以放弃在山城的生活吗？
岳清的话把江初煦问沉默了，但是片刻后，他却还是摇摇头。
“我的想法没有改变啊。”江初煦说，“我要拒绝掉程家，是我一开始就想好了的。”
怎么会改变呢？
他家很好，比程家好一万倍，他不可能为了任何事情离开自己的家和爸爸妈妈的。
可是……江初煦也很清楚，一旦从程家离开，他和程弈宇现在的关系就不会再有了。
如果是他刚刚到燕京的时候，他不会在乎自己和程弈宇关系近不近。
他巴不得不近——毕竟他有粉德。
但是时至今日，他真的还不在乎自己和程弈宇的关系吗？
江初煦说不清楚。
所以他一直回避去想这个事情。
但是现在，好像已经到了不得不想的阶段了……
又是一场极限二选一啊。
为什么到了燕京之后，他就一直面临着这种极限二选一呢？
而且每一次选择，他都好像……毫无选择权。
江初煦想了想，对朋友们说:“这个夏天对我而言，其实就像一场梦一样。”
真的是一场很美很美的梦。
和最喜欢的爱豆朝夕相处，去他练习室霸占一席之地，成为他的专属摄影师，也拿到他亲手戴给自己的小兔子。
甚至连演唱会都提前看过。
江初煦站起来，走向桃花树悬吊的照片。
有一张是他们彩排的时候拍的——这张照片上面江初煦只有背影，程弈宇只有翅膀，却也算是一张合照。
江初煦拿起那张照片，大拇指轻轻抚摸过照片上的羽毛，似乎非常不舍。
下一刻，江初煦果决地松手，让照片离开了他。
被他放开的照片在空中没有任何依傍地晃荡，看着特别可怜。
“但是梦是会醒的，再好的梦境都会醒。”江初煦背对王天天和岳清，深吸一口气，让单薄肩膀的颤抖平稳下来，然后才转头。
江初煦露出一个笑容:“而我很勇敢，我不怕梦醒过来。”
·
房间一时间，有点沉默。
片刻后，岳清走过去，抱了抱江初煦。
“不管你选择什么，我们都在。”岳清说。
“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就算鸽了我们带队老师，我也会跑过来找你的。”王天天眼睛里面也有点泪水，也扑过去抱住江初煦。
江初煦头低着，没有说话。
他们三个在里面默默整理情绪，外面程弈宇也正好站在监控旁边喝水。
——拍摄停了，监控还开着。所以程弈宇就看到了这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程弈宇心里面感觉有点不好。
但他并没有冲进去，只是站在监控前。
过了一会儿，江初煦那边的密室门打开了。
三个人走出来，江初煦脸色非常难看，看到程弈宇却还是扬起一个笑容。
“结束了。”江初煦对程弈宇说。
程弈宇:“……”
程弈宇敏锐地感觉，江初煦这话有点不对。
他走到江初煦身边，挡住他的去路。
“怎么了？”江初煦还是笑着问。
“忽然想到一个事情，关于里面那棵树的。”
“怎么了？”
“这棵树店家在开业前送去给高人开光过，是一棵货真价实的许愿树，据说把心愿写到上面，就能实现，非常非常的灵验。”程弈宇笑着建议，“你要不要试试？”
“都能实现吗？”江初煦抬头看程弈宇，眼睛里面没什么神采。
“我能力范围内。”程弈宇斩钉截铁，“全部都能。”
·
灵验的不是许愿树，灵验的是程弈宇。
可是程家也不在程弈宇的能力范围内。
江初煦不想给自己留这些无谓的希望。
他和程弈宇是注定要走散的。
江初煦想了想，笑着摇头:“我就不写啦。”
江初煦:“我最近过得挺开心的，特别满足，没有任何额外的愿望了！”
江初煦是真的觉得最近的生活非常非常好了。
上天免费让他体验了十天的梦境，他还有什么不愉悦的？
祈求更多就真的跨进“贪婪”的范畴了，江初煦不想当一个贪婪的人。
江初煦本来是看着程弈宇的眼睛说的。
于是他说完之后，就被迫一直盯着程弈宇审视的目光。
程弈宇的目光似乎是要把他看穿，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锐利。
江初煦很怕继续看下去会被程弈宇看哭，他挪开眼睛，逃避地看向一边:“诶，那是烤肉吗？今晚吃烤肉……”
江初煦话没说完，就被程弈宇拉住了手腕。
“你没有心愿，我有。”程弈宇说，“你陪我写。”
说完这句话，程弈宇就去找店家要来纸和笔。
不过他虽然喊江初煦陪他，却没有把写的心愿给江初煦看。
背着江初煦写完，程弈宇去树上挂他的心愿签。
程弈宇径直走向刚才江初煦摸过那张背影合照，然后将自己的心愿签夹了上去。
心愿签牌是木头的。
照片增加一点点重量，没有那么晃荡了。
程弈宇目光认真地看了心愿签一眼，然后拍了一张。
这才回头对江初煦说:“走吧，吃烤肉去。”
江初煦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跟程弈宇出去吃烤肉了。
烤肉吃到尾声的时候，许明嘉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完，脸直接黑了。
“杜龙飞是不是有病。”许明嘉一脸不爽，“他七点钟要来公司，开会商量明天开始的行程，是不是有病，我们给朋友践个行都践不清净！”
“别气别气。”岳清马上安慰，“正好我们也差不多是七点飞机，那大家都有事，就散……到此……哎……”
岳清无奈地笑了一下。
但不说再见也算再见，大家都懂，便收拾收拾，散了。
临出门时，江初煦去拿店长收拾好的照片。
正好路过乱七八糟的烤肉区——筷子夹子脏兮兮油腻腻堆叠在一起，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江初煦不多看，拿了东西去送王天天和岳清。
送完之后，他刚刚低着头走出机场，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江初煦拿出来看——是“直击现场神站”多了一条信息。
许明嘉发了一个pdf，命名是《八月剩下催命行程》。
应该就是decide之后的行程安排。
江初煦点进去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按到文件，开始自动下载。
机场网不错，行程单很快加载出来，江初煦稍微扫了一眼，就被这行程单的强度给吓到了。
真的就是四个字——“满满当当”。
猫晚之夜嘉宾，团综户外拍摄，杂志封面拍摄，短期入组客串，新歌录音等等等等。
简直就是想把他们的一天当成十天花那种。
江初煦看到这么满的行程，先于同情，他的感觉是——太好了！
接下来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路透和小道消息能看，暑假的每一天肯定不会无聊！
而且如果幸运的话，他是不是有可能也像之前去练习室那样，能和程弈宇一起去更多的行程……
想到这里。
江初煦迅速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内侧，刺痛掩盖掉了他内心的痛楚。
自己在这儿想什么呢……
接下来的行程，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呀。
他要回山城了，而程弈宇则是会永远不停地飞在国内各个地区的上空。
程弈宇会继续当闪闪发光的大明星，而江初煦则会回归平凡的生活，当一个普通但是也快乐的屏幕饭。
两根线相交之后，他们都有各自不错，但是相距非常非常遥远的未来。
江初煦是真心觉得这样的未来不错的，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笑不出来。
夜晚的郊区机场安静得几乎寂静，江初煦站在虫鸣都没有的寂静中，打开了手机。
打开相册。
检查【直击现场神站】发给他的那些图片他都点了原图保存。
江初煦直接退了这个群。
退群之后，江初煦没有联系说要来接他的程弈宇，自己打了个车回家。
回家之后，江初煦洗了个澡，便爬到床上去准备休息。
反正就是见到程弈宇之前他是怎么睡觉起床，江初煦就准备怎么睡觉起床。
不过微博他没开——追星这个事情，还是回了山城再心平气和地追吧。
江初煦以为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自己应该也能很快适应这一切。
然后，他就躺在床上翻过去，翻过来，怎么都睡不着。
江初煦第十次翻煎饼一样从床的这头翻到床的那头，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人是不是就是贱的……
前几天睡沙发睡房车，在练习的声音里面睡，在舞台装修拖动钢管的声音里面睡都睡得挺好的。
现在换了个安静的房间舒服的大床，怎么会觉得太安静了睡不着什么的呢？
江初煦睡不着，烦得眼眶发疼。
忽然听见门板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轻响。
“叩叩叩”，是敲门的声音。
江初煦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冲向门边。
就在他准备一把拉开门的时候，他又忽然收住了手。
这个点找他的人，估计只能是程弈宇了吧？江初煦心想。
程弈宇可能要问他为什么退群？
那他该怎么说？
就……照实说吧。
江初煦故意等了一分钟，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整理了一下头发拉开门。
他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笑脸冲着门外，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空无一人的走廊。
……走了？
江初煦着急地探头出去看，但是刚刚往前一步，脚就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江初煦低头，看见——一只小机器人举着自己的机械臂，挨着他的腿。
如果江初煦没记错的话，这只小机器人就是之前给他送地图的那个。
似乎感应到江初煦低头，小机器人也缓缓抬头，露出了一个“·v·”的表情，然后显示屏一翻，现出一行字:【请跟我走。】
江初煦:“？”
“程弈宇叫你来的吗？”江初煦问。
小机器人听不懂他的话，仍然固执地亮着那一行字【请跟我走】。
并且机械臂还伸出来，扯了扯江初煦的裤腿。
好吧，那就跟着走吧。
江初煦跟着小机器人走到楼梯边，然后机器人显示屏一翻:【请下楼直走】
程家的机器人没有上下楼功能，所以江初煦便自己下楼，直走到尽头，那里又有一只小机器人在等他。
这只小机器人的显示屏显示:【请往左转弯。】
往左？是往餐厅的方向吗？
江初煦按要求走过去，在小机器人的接力陪伴之下，最终抵达了餐厅。
抵达餐厅后，小机器人将他带到一扇门前——江初煦知道，这扇门背后是花园。
小机器人站在门前，显示屏又是一亮:【请打开门。】
外面是什么？
江初煦有些犹豫，但是小机器人却急了，他轻轻地拍打江初煦面前的门，似乎在催促。
好吧。
江初煦伸出手，推开了面前那扇门。
餐厅落地的门后是程家的花园，花园种满玫瑰。
推门的刹那，一阵玫瑰味道的晚风吹拂过来。
江初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一股雪松的味道。
并不是错觉。
因为下一刻，江初煦就看到了一道高挑劲瘦的背影。
那道背影站立在月光之下，和玫瑰花一样被月光晒亮。
似乎是感觉到江初煦在看他，那个背影缓缓转身——是程弈宇带着笑，看着江初煦。
温柔的月光落在程弈宇的眉眼上，像是给他加了一层滤镜，比平时更加柔和。
程弈宇冲江初煦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江初煦感觉自己的腿是不受控制地自己抬起来的。
穿过分叉的小径，江初煦跌跌撞撞地踩稳唯一一条走向程弈宇的路。
最终，江初煦还是坚强地在离程弈宇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下来。
保持一定的距离，江初煦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程弈宇扫了一眼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有说话，背着手，抬脚，走到江初煦面前。
江初煦还没来得及后退，程弈宇已经将藏起来的手露出来。
他手中握着两张纸，一起递给江初煦。
江初煦下意识低头去看。
这两张纸一张是程弈宇的行程单——垫在下面，有关程弈宇的行程标了高光。
另一张则是一张飞机票。
月光照亮机票班次和信息，让油墨闪着微微的亮光。
乘机人:江初煦。
时间:8月7日下午三点零八分。
地点:燕京至魔都。
如果江初煦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航班应该对应的是8月8日程弈宇的猫晚之夜。
但是……乘机人怎么会……是他？
“夏天还没有结束，我们也有很多梦还可以做，勇敢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说——”
程弈宇将手中的机票向江初煦一递，语气无比认真。
他说:“现在机会就在这里——你愿不愿意和我‘私奔’？”